你要習(xí)慣分辨左右。我喊左轉(zhuǎn)的時候，你就轉(zhuǎn)向左側(cè)；喊右轉(zhuǎn)，則向右。能聽懂嗎？”

這很簡單，弈延立刻答道：“能?！?/br>
悠閑的倚在床上，梁峰突然道：“向右轉(zhuǎn)，前進三步！”

第一次接觸列隊的人，多少都會對方向有些跟不上命令，尤其是左撇子。但是弈延沒有絲毫遲疑，立刻轉(zhuǎn)過身，大步向右走了三步。

“向左轉(zhuǎn)，向前一步走。向后轉(zhuǎn)?！绷悍遄焐喜煌?，還故意說出了一個向后轉(zhuǎn)的新名詞。

這點小花招，依舊沒能難倒弈延，而且他竟然無師自通，學(xué)會了用腳跟作為中軸，快速轉(zhuǎn)身。這應(yīng)變能力，著實讓人驚艷。

“很好?！绷悍遢p輕拍了下手，“你腳力如何？一天能走多少里路。”

話題變的太快，弈延想了想才答道：“一百二十里?！?/br>
這是個相當(dāng)精確的數(shù)字，而且速度不慢。梁峰挑了挑眉：“以前走過？”

“去年逃荒的時候，我一天就從涅縣走到了平縣，官道就有一百二十里?！鞭难哟鸬恼J真，似乎自己回答沒什么稀奇之處。

梁峰卻知道，一天走上一百多里是個什么概念。據(jù)說紅軍那時急行軍也才一天二百里，他一個逃荒的十來歲少年，能撐下來實屬不易。微微頷首，梁峰沖綠竹問道：“繞莊子走上一圈，大約幾里路？”

綠竹眨了眨眼睛，遲疑的答道：“總得有幾里吧？”

小丫頭可能對距離不大敏感，梁峰轉(zhuǎn)而問道：“有查看時辰的東西嗎？”

“郎君可是說漏壺？”這下綠竹倒是聽懂了，連忙走到窗邊的書案旁，費力拎了個銅質(zhì)的圓筒過來，“用漏壺就能查看時辰了。”

梁峰打眼一看，就明白了這種“漏壺”的計時方式。跟沙漏差不多，依靠水滴流淌的速度來記錄時間，上面還有不少刻度，估計是算時間的。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弈延說道：“去繞著莊子跑一圈，全力以赴?！?/br>
這個命令，也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但是弈延毫無追問的意思，立刻拔腿跑出了主屋。梁峰對目瞪口呆的綠竹吩咐道：“記下時間，看他多久能回來?！?/br>
說完，他也不等綠竹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就閉目心算起時間來。過了大概二十分鐘，粗重的喘息和腳步聲出現(xiàn)在門口，梁峰睜開了眼，只見弈延帶著滿頭大汗跑了回來。他問道：“多久了？”

“一刻多些，不足兩刻鐘?！本G竹探頭又確認了一遍時間，才答道。

梁峰轉(zhuǎn)頭看向弈延，問道：“能覺出你跑了多遠嗎？”

良好的距離感是一個合格軍官的先決條件。梁峰之前沒有提這個，就像是想看看這小子是單純悶頭跑，還是在跑的時候留意了環(huán)境。果真，弈延只是思索了片刻，就答道：“差不多十二里?！?/br>
六公里耗時二十分鐘，難怪這小子會滿頭大汗。不過也側(cè)面證明他的腳力確實不錯，不知是因為年輕，還是這個時代的人腳力都比較強悍。有了這么個場子，倒是很方便訓(xùn)練。梁峰挑起了嘴角，對弈延吩咐道：“再去跑一圈，這次注意留存體力。剛剛跑時不必太快，等到接近終點了再加速就行。最好挑揀一下道路，控制在十里以內(nèi)?！?/br>
跑完六公里，又是個五公里，體能再怎么好，也不可能保持之前的速度了。不過這也是梁峰需要的，五公里是新兵拉練的固定項目，如果這個教官都跑不下來，就白搭了。眼看弈延就要再跑出去，梁峰突然補充了一句：“用口鼻同時吸氣，用口呼氣。跟著步伐，兩步一吸，一步一呼?？炫軙r改成一步一吸。試試看?！?/br>
這是長跑時的科學(xué)呼吸方法。不過良好的呼吸習(xí)慣不是一朝一夕能養(yǎng)成的，先看看這小子接受能力如何吧。

這話竟然讓弈延的腳步打了個絆，像是被什么東西追一樣，他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這會兒綠竹才反應(yīng)過來，疑惑的問道：“郎君，為何要讓他跑來跑去呢？”

“打仗先要學(xué)會跑才行。”梁峰笑笑，沒有多解釋，吩咐道，“去準備筆墨，我該抄寫經(jīng)書了?！?/br>
這下綠竹立刻警醒起來：“郎君，你已經(jīng)cao勞大半天了。姜太醫(yī)也說了，你現(xiàn)在不能受累?！?/br>
“無妨?！绷悍暹€是比較清楚自己的狀態(tài)的，明天姜太醫(yī)估計就要告辭了，如果不及時抄寫出來經(jīng)文，怕是趕不上送信。

見梁峰沒有改口的打算，綠竹咬了咬嘴唇，走到書案前張羅了起來。不一會兒，筆墨紙硯就準備齊當(dāng)，她還捧出了一個錯金博山爐，灑了一勺香料進去。裊裊青煙徐徐從爐峰飄出，清新宜人又提神醒腦，瞬時壓住了墨臭。

梁峰勉強站起身，緩步走到了書案前。這書案也只有三尺高，這次沒偷懶，他端端正正的跪坐下來?？赡苁巧眢w原先養(yǎng)成的習(xí)慣，端正跪坐之后，比想象的要輕松一些。接過綠竹遞上的毛筆，他輕輕捻了捻筆鋒，應(yīng)該是兔毫的，柔韌有致，品階相當(dāng)不錯。紙當(dāng)然不是宣紙，色白質(zhì)密，看起來倒還不錯。

用這樣的紙筆，自己好多年沒寫過字了，可別出丑。梁峰深深吸了口氣，提筆蘸墨，開始書寫。重病后腕子虛浮無力，又長久不曾練過，下筆自然生疏的一塌糊涂。加之還沒想起的全文，更是寫寫停停，跟畫符差不了多少。

好不容易寫完包含“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那句在內(nèi)的最后一品。梁峰停下筆，重新打量了一遍，搖了搖頭，提筆準備再寫。這時，一個明顯放緩了聲音的腳步靠近了書案。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弈延已經(jīng)回來了。

連續(xù)跑了十一公里，弈延現(xiàn)在一臉通紅，塵土滿面，衣衫差不多濕透了，但是精神依舊不錯。甚至比剛剛還要好些，應(yīng)該是掌握了呼吸節(jié)奏。算算時間，估計能有二十分鐘吧。梁峰微微一笑，沒有問跑步的事情，反而道：“弈延，你會磨墨嗎？”

“郎君！”綠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會把磨墨的任務(wù)都交給這個羯人。

梁峰道：“怎么，害怕我不要你了？先讓他學(xué)著，總有能用到的時候?！?/br>
綠竹可想不到什么時候會不帶自己，帶著個胡人伺候筆墨。然而弈延已經(jīng)快走兩步，跪在了案前，像是要接過磨墨的活計。綠竹恨的只想咬牙，小手牢牢抓住了墨錠，沒有撒手的意思。

沒有在意這兩個小家伙的明爭暗斗，梁峰收斂心神，再次提腕寫了起來。有了適才的練習(xí)，熟悉感漸漸浮現(xiàn)。寫毛筆字就跟游泳差不多，只要練上幾年，自然而然就會形成肢體記憶，那些被爺爺拘在書房里習(xí)字的日子浮上心頭，讓梁峰下筆更加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