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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的喘息著,任小丫鬟給他寬衣拭汗。從王汶的表現(xiàn)看,這次他還真是走對了棋。魏晉是個講究“隱世”的朝代,不論是竹林暢游還是歸隱南山,在這個時代想當名士,先決條件就是遠離官場和那些“污濁”的政務。甭管是被逼無奈沒法當官,還是真心不想當官,一旦表露出這個傾向,逼格立刻就會飆升,可謂是不二法門。而中大半故事都只有一個核心思想,“有才,任性!”所以面對這個時代的達官貴人,特別是以名士自居的高門勛貴,恃才放曠是個百試不爽的妙招。只要他表現(xiàn)出對于考評全無興趣,病的快要死了還專門跑去辭行,就已經(jīng)夠得上灑脫不羈。而那段,更是得知王汶喜愛佛理后,專門看人下的菜。梁峰其實并不懂佛理,對這些更是全無興趣。熟悉完全是因為小時候老爺子逼著練習毛筆字時,選了柳體。是柳公權(quán)字帖中極為重要的一貼,他翻來覆去寫了不知多少遍,自然熟悉,更清楚其中精華所在。“如夢幻泡影”一句,直指四句偈核心,把“空身”、“空心”、“空性”、“空法”說到了極致。而全文譯本,要到后秦時期才會出現(xiàn)?,F(xiàn)在才西晉,差著百八十年呢。拿那部后世最為流行的經(jīng)典佛經(jīng)做幌子,對于王汶的吸引力自然不言而喻。一上來就先聲奪人,又有充足的后手鋪墊,他在眾人眼中的形象自然也就立體了起來。至于最后專門對李朗說的那句話……呵呵,只要王汶不是太笨,李朗就有好果子吃了。溫熱的毛巾輕輕拂過頸邊,綠竹看著自家郎君嘴角浮起的淡淡笑意,終于忍不住問道:“郎君,錯過了雅集真的沒關(guān)系嗎?下次考評可就要三年以后了啊……”“沒關(guān)系?!绷悍宕鸬酶纱?。雖然不清楚那幾位司馬家的親王打到了何種地步,但是西晉亡國是肯定的。最多幾年時間,洛陽城破,數(shù)萬衣冠南渡。這么個節(jié)骨眼,撈個清流起家官又有什么用處?能讓你多活兩天嗎?所以梁峰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雅集,對那些故作姿態(tài)的門閥子弟更是毫無興趣。如果真被困在了這個時代,他寧愿活的自由自在。終于從繁瑣的外袍中掙脫,梁峰倦怠的舒了口氣,把自己裹進了錦被里:“我要休息一下,記得多熬些豆粥,等到回府,就有醫(yī)生了……”※“你說什么?王中正把你趕出了雅集?!”梁淑看著一身狼狽,連琴都丟了的兒子,腦袋里一陣眩暈,險些坐在了地上。她怎么會想到,那個梁子熙會如此狠毒,不但偷偷前往雅集,還給中正官灌下了迷魂湯。這已經(jīng)不是上品下品的問題了,被晉陽王氏子弟趕出雅集,以后不論誰來擔任中正官,都不會給李朗什么好臉色。任何膽敢濯取他的人,都會被嗤笑品味低下,識人不清,這可不是那些達官貴人們甘于冒犯的風險。只是露了一面,就徹底斬斷了李朗的晉升之路,甚至連李家都無法翻身。這個梁豐,簡直狠毒!眼中金星亂冒,梁淑用力攥住了案幾的一角,怒喝道:“梁豐!我好歹是你姑母,你竟然罔顧親情,構(gòu)陷我家朗兒!你這個殺胚!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像是忘記了下毒、圖謀別人家產(chǎn)的骯臟手段,梁淑惡狠狠的咒罵著。幾句污言穢語過后,她看向癱坐在地,神情混混沌沌的幼子,一股恨意沖上胸膛:“不行!不能就這么讓他回到梁府!他一定知道了寒食散的事情,如果放任他攀上晉陽王氏的大腿,那么我兒,李家……”李朗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不可置信的問道:“娘親,難道你要……殺……殺人……”“殺人滅口!”梁淑替他吐出了這句話,眼中閃過一抹兇狠戾氣,“從上黨到申門,牛車足足要行三日。他身體不適,只會走得更慢,只要請一隊人馬埋伏在梁府外的山溝里,一定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可是,可是這要通匪……”李朗看著面色猙獰的母親,哆嗦著說道。“通匪又如何?現(xiàn)在哪家豪強沒有部曲、私兵,更有些直接劫掠商隊,攻打縣郡呢?!绷菏绮皇悄欠N只會在深閨繡花品茶的弱女子,身處這樣的亂世,又攤上靠不住的夫婿,她必須剛強一些,才能撐住李府的門地。冷冷一笑,她說道:“反正上黨匪患頻出,他一個病的快死的人,碰上山匪也不奇怪。只要梁豐一死,梁家就能落在我手中。到時候不論是買通官路,還是務農(nóng)從商,都有了足夠的根基。梁家可是亭侯,雖然邑戶數(shù)目不如當年,但是有了錢糧,用心經(jīng)營,還怕敗落么?去,招飛廉進來!”飛廉是梁淑的貼身心腹,李朗當然知道。愣了片刻后,他猛然咬了咬牙,起身向外走去。兔子將死尚能蹬鷹呢!既然梁子熙不仁,就別怪他不義了!第8章買賣還是太天真了。牛車走了大半日后,梁峰就發(fā)覺,回家這件事也不像想象的那么輕松。這個時代的車輛可沒減震系統(tǒng),又因連年戰(zhàn)亂,官道年久失修,坑凹不平。走在上面,簡直就跟坐蹦蹦車一樣,饒是牛車比馬車的穩(wěn)定性高上許多,也顛的人五臟六腑都要從腔子里竄出來了。搞定了雅集和李府的事情,梁峰的精神本就有些松懈,一股子強撐著的韌勁兒一旦消散,病痛就席卷而來。加上疲憊和嚴重的暈車,當晚后半夜,他就發(fā)了燒來,高燒不退。在昏昏沉沉中,梁峰夢到了自己開著吉普,載著幾位發(fā)小在長安街上游蕩;夢到了教官厲聲呵斥,出cao晨練,一槍槍正中十環(huán);夢到了第一次抓捕犯罪嫌疑人,那猛烈躍動的心跳;夢到了后海邊上一排排燈紅酒綠的清吧,和那些妝容時尚,巧笑嫣然的姑娘。各種各樣的夢在腦海中回蕩,他就像迷失在了記憶長廊中,推開那一扇又一扇門,隔著千年的遙遠距離,回顧自己的一生。畫面不斷閃動,最后,落在了一間靈堂中。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站在停靈的棺槨前,他的脊背挺的筆直,頭顱卻垂的很低,像是有什么不堪忍受的重量,壓倒了那永不會認輸?shù)睦险摺?/br>他就那么硬邦邦站在棺材前,用粗糲的大手撫摸著冰冷的棺面,一個很低很低的聲音在房間內(nèi)回蕩。“小峰,你是個好孩子,沒給梁家丟臉……”那語氣帶著顫抖,帶著傷痛,也帶著讓人心碎的自豪。一滴渾濁的淚珠滾落,吧嗒一聲滴在了老者腳邊。“老爺子……”梁峰只覺得心臟都絞痛了起來,他想要沖上去,跪在老人腳邊,狠狠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