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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經(jīng)歷這么長時間的鏖戰(zhàn),許多刀都卷了刃豁了口,或者直接斷裂了。 沒有人勸他去找穆淵,也沒有人敢跟他提起穆淵,在沒有找到這個人之前,沒人敢說這個名字。 戰(zhàn)后的清理持續(xù)了整整十天,尸體太多,又多是斷肢殘骸,不可能一一整理分開掩埋,最后便如往常一樣,統(tǒng)一埋到了大家挖出來的一個深坑中。 只是這回的坑格外的大,格外的深,埋進去的尸骨……也格外的多。 一萬六千多名穆家軍永遠停留在了這里,他們的鮮血染紅了這片大地,直至魏祁等人離開的那日,空氣中似乎仍舊彌漫著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馬頭調(diào)轉(zhuǎn),魏祁看著跟在身旁的穆成,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穆淵死了,死狀甚慘,只找到了腰牌和一條仍舊握著刀的斷臂。 那日的戰(zhàn)況太過慘烈,不少人的尸首被馬蹄踩過,又被敵人或是自己人不斷的從身上踏過,血rou模糊,甲胄碎裂發(fā)黑,已經(jīng)分不出本來面目了。 若不是這條斷臂握著的刀是穆成當(dāng)年親手送給他的,刀身上刻著“寧安”的銘文,就連這條斷臂怕是也沒有人能認出來。 短短十日,穆成便瘦了一大圈,下巴上長出了胡茬,眼底發(fā)青,看上去疲憊不堪。 但他始終沒有在人前露出過悲態(tài),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大家處理戰(zhàn)后事宜,唯有在每次離開回到自己的營帳時那孤單的背影顯得有些凄涼。 他像處理任何一個戰(zhàn)死的其他穆家軍將士的身后事一樣,收好穆淵的佩刀和腰牌,便繼續(xù)去做別的事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將穆淵的那條斷臂留了下來。 魏祁不知道該如何勸他,最終只拍了拍他的肩,兩人帶著大軍一同向西而去。 ………………………… 楚京,青青失手打翻了一個茶盞。 她上一次打碎茶盞還是在八歲的時候,從那以后就再也沒有打碎過任何東西了。 陡然被茶杯碎裂的聲音驚醒,她忙要蹲下去撿,被柳氏攔了下來。 “我來吧,你這心不在焉的,仔細劃傷了手?!?/br> 說著便要彎腰去撿。 “算了,放在那兒吧,我讓別人來收拾?!?/br> 楚瑤攔住了她,將紅纓赤珠喚了進來,之后斜睨了柳氏一樣。 “你也沒好到哪兒去,耳墜子都帶錯了?!?/br> 柳氏愣了一下,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耳朵,這才察覺兩只耳朵上帶的耳墜不是一個樣式。 她放下手低頭抿了抿唇?jīng)]有說話,紅纓赤珠進來將地上收拾了,又將少了一只杯盞的茶具撤下,換了一套新的上來。 楚瑤親自倒了兩杯茶給她們遞了過去,道:“都別這么緊張,吉人自有天相,穆淵和大錘都不會有事的?!?/br> 她平日里可以有千百種哄人的法子,但面對這次的境況,也只能說出這么干澀的幾句而已。 霧南山那邊始終沒有捷報傳來,別說是青青和柳氏,就是她也難免懸起了心來。 青青咬著唇點了點頭,柳氏則別扭的別過臉去。 “我……我沒緊張,我沒擔(dān)心他?!?/br> 楚瑤笑了笑,單手支在炕桌上,說起了從穆成那里聽來的往事。 “聽說大錘家里原本有七個兄弟,他不上不下居中,排行第四。” “他小的時候家里太窮了,養(yǎng)不起這么多孩子,恰逢有一年鬧饑荒,他的爹娘就決定賣掉一個孩子換些銀子買糧吃?!?/br> “大錘是幾個兄弟里面最能吃的,然后就被賣掉了?!?/br> 柳氏從未聽說過這件事,震驚的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何大錘他……竟然是因為太能吃而被賣掉的? “然后呢?” 她下意識問了一句。 “然后剛好當(dāng)時穆將軍……不是穆成,是穆成的父親路過,看這孩子體格健壯,是個練武的好料子,覺得賣去做下人可惜了,便將他買了下來,扔進了穆家軍?!?/br> “大錘那時年紀還小,根本就不記得這些事了,后來長大聽穆將軍提起,就想找回自己的家人?!?/br> “穆將軍當(dāng)年就想著他長大后可能會想要找回自己的爹娘兄弟,所以特地讓那對兒夫妻留下了地址,大錘便帶著盤纏按照紙上寫的地方去了?!?/br> “結(jié)果去了之后那里的人告訴他這里根本就沒有他說的那一家人,他找錯地方了?!?/br> “大錘不信,又問了許多其他人,可是那些人都是祖祖輩輩生活在那里的,卻沒有任何一個見到過他的爹娘?!?/br> “他后來才明白,或許是他太能吃了,他爹娘生怕穆將軍把人再送回來,就留了個假地址?!?/br> “也就是說……從賣掉他的那天起,他爹娘就再也沒想過要認回這個孩子了?!?/br> “大錘一氣之下再也不找他們,回去告訴穆將軍說從此他就當(dāng)自己是天生地養(yǎng)的,沒爹沒娘?!?/br> “穆將軍呸了他一聲,說明明是穆家軍養(yǎng)的你!” “從那日起大錘就發(fā)誓一輩子效忠穆家軍,以后就把穆將軍當(dāng)做他親爹?!?/br> “穆將軍說我才沒你這么蠢的兒子,兩人為此還拌了幾句嘴,據(jù)說穆淵當(dāng)時也摻和了進去,因為不愿意忽然冒出這么個二哥,還跟大錘打了一架?!?/br> 這些事情說起來仿佛歷歷在目,然而故事的主人公卻生死未卜。 柳氏兩只手在身前一時握緊一時松開,面色幾番變換。 楚瑤恍若未覺,繼續(xù)道:“還有件事情我沒告訴你,大錘在認識你之后不久就給了我一把鑰匙,我把它鎖在我的梳妝匣子里了?!?/br> “他說他總是在外征戰(zhàn),也不知道哪天就死在外面了。那鑰匙是開他房中的一個木箱子的,里面是他這些年所有的積蓄,他每掙一筆都會往里面添一些?!?/br> “若是他沒事,等你答應(yīng)嫁給他的那日他便拿這些作為聘禮娶你?!?/br> “若是他出了事……自會有人將那木箱送來,到時候拜托我把木箱和鑰匙一起交給你,里面的東西隨你怎么處置。嫁人也好,養(yǎng)老也罷,都……” “太子妃!” 柳氏紅著眼睛嗔了一聲,示意楚瑤別說了。 楚瑤笑著挑了挑眉:“不緊張他還紅什么眼睛啊?” 柳氏低頭不說話,楚瑤又轉(zhuǎn)頭看向青青。 “那鑰匙有兩把,你先前親自鎖的,自然也見過?!?/br> “另一把是穆淵留給你的,他不想讓你知道,便借著大錘的名義一起送來了,事后才讓太子告訴我的,系著紅繩的那把就是?!?/br> 青青眼眶亦是微紅,癟嘴道:“誰稀罕他的銀子,我有的是錢!” 身為楚瑤的貼身婢女,身為大燕當(dāng)年的二品女官,她怎么可能缺銀子? 當(dāng)年燕帝賞她的,這些年楚瑤給她的,加起來只怕比穆淵的積蓄還多。 楚瑤輕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