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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膛內吡剝吡剝燃燒的聲音。坐在門旁邊的幾個粗漢,被吹得滿頭滿臉的雪,臉也凍得有點青,愣是沒敢吭聲,只悄悄的往屋里挪,想離這群剛進來的人遠點。“諸位好漢…”伙計哆哆嗦嗦的過來招呼。這種夜店與荒僻渡口,走的都是車馬行那些討生活的粗漢,偶爾有幾個貨郎,人牙子,稍有點身份的人,那是一年到頭也難碰到一個。最怕的就是遇到那些江湖人,鏢局趟子手、刀客,匪徒,這些都還好說,像這種大雪天還穿單衣,一身上下干干凈凈,半點污漬都沒有的,擺明了是武林高手(…),甭說怠慢,哪怕一句話說錯,整棟屋子都可能被拆嘍。“不準動!”來人之中,有人厲喝了一聲。也不知道怎的,他就站到了屋子另一邊。手里還拎著一個膽子小想趁機溜掉的家伙,仔細打量一番,發(fā)現(xiàn)不是要找的人,就隨手丟到了旁邊。這下大家心里都定了下來,知道這幫煞神是來找人的,不是自己就行。領頭的是一位老者,人看著還挺和氣,也不坐下,就這樣手攏在袖中閉目養(yǎng)神。“稟長老,沒有?!?/br>“走!”老者不耐煩的說。于是氈簾又呼地一聲被吹開,屋里的人都看得真真切切,這幫煞神根本沒人伸手去挑簾子,估摸是嫌臟,氈簾自己翻卷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什么功夫。粗漢們眼巴巴的看著,十分眼饞。不速之客走了后,屋子里才哄的一聲恢復了喧嘩與熱鬧。“曲爺,您見多識廣,瞧著這幫煞神是什么來路?”被尊為曲爺?shù)娜?,年紀其實不大,只是留著一臉絡腮胡子,又披著一件羊皮襖,他聞聲嗤笑,慢悠悠的說:“你們這些傻漢,不該管的事情,問個什么勁?”“這不是納悶嘛!”有人訕訕的說。同桌的人,更是趕緊倒一碗酒,討好的捧到曲爺面前。“您盡管喝,不夠我就請店家添?!?/br>“沒出息,這里能喝上什么好酒了?”曲爺笑罵,拈了一顆花生米塞進嘴里,人卻忍不住跟著嘆了口氣。“不怕您笑話,我們這是心里發(fā)虛!自兩個月前開始,時常能在荒郊野地里遇到今日這番情景,該不會有什么事發(fā)生了吧!”倒酒的漢子很碎嘴,急著賣弄自己肚子里那點貨,“沒準是寶藏!”曲爺眉頭一皺。“喲,還寶藏呢,這是說書聽多了?。 北娙烁逍ζ饋?。曲爺一顆接一顆吃著花生,沒吭氣。“得了吧,他還算好!”有人輕蔑的朝門邊一努嘴,“看到那黃瘦子沒?那是我們車馬行的馬夫,整天做白日夢,就想著拜師學藝,上次看到一個有本事的老拳師都急吼吼的跪下來,老拳師喊了弟子將他丟出去老遠,這家伙還沒死心!你們瞧,這不又追出去了!”“?。俊?/br>眾人扭頭一看,果然門邊挨凍的位置上少了個人。“吃哪口飯,就得腳踏實地,整天想什么有的沒的…”“他想拜師學藝?要干什么?”曲爺忽然問。“好玩唄,還能為啥!”那人輕蔑的說,還想再譏諷幾句時,猛地撞見曲爺銳利似鷹的目光,竟唬得一抖,不由自主的說了實話,“不知道,有人看到他冬至時買了一大把紙錢,背著人悄悄燒了,回來眼睛都是紅的。平日里問起父母家人,這家伙就一味搪塞,說什么孤苦無依,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才來混口飯吃?!?/br>“越聽越像話本子,難道他有血海深仇?”一桌人都哈哈大笑,舉著碗又喝上了。野店的伙計,突然掀了氈簾,扯嗓子嚷:“渡船來了!要過江的準備著嘞!”霎時熱鬧就收了,會賬的,整理行囊的,去屋子后面馬棚里牽騾子的,粗漢們忙成一團。曲爺裹上帽子大襖,頂著風就出去看渡船了。出得野店,赫然看到一個人全身是雪,沒精打采的往回走。“黃瘦子,你沒追上那些高人?”有人高聲嘲笑,“還是又被丟到旁邊了?”曲爺目光閃動。——剛才那些人不是魔修,應該不會對凡人動手,不過這家伙想追修士,是不可能的,在風雪里跑了半天,大概連影子也沒找著。待黃瘦子走近,曲爺才真正的驚了一下。這模樣這身架,根骨資質竟然尚可。不要小瞧這“尚可”的評價,曲爺眼光高,他覺得的尚可,意味著這人要是有了好功法好機緣,能夠修到元嬰。放在大宗派里,也有一席之地。曲爺心里嘀咕:這么巧,荒郊野地的,遇到一個想求仙問道的,還真有這個資格?那邊黃瘦子被車馬行其他粗漢指使得團團轉,先是冷嘲熱諷,末了又趕他到馬棚里收拾。曲爺眼珠一轉,找了個借口,也跟著往馬棚去了。而倒霉的伏烈云,正憋屈的蹲著馬棚的房梁上,盡管當日在豫州他見勢不妙,搶先一步跑了,接下來的事卻糟心透了:修真界傳言他與趙微陽得到了北玄密寶的藏寶圖。呸!甭說沒有那玩意,就是有,丟大街上伏烈云也不會多看一眼!一盒子玉牌,送進凡人當鋪里,能充個一百兩銀票就得千恩萬謝了。凡人眼拙,哪能看得出八千年前的玉石,估計還嫌質地不夠細膩潤澤呢!伏烈云用腳趾都能想得出這是誰的陰謀。“陳禾?。 ?/br>伏烈云氣得胸口發(fā)悶,中原修士雖少有認識他,但抵不住大家都在找趙微陽啊。聚合派甚至被諸多宗派逼上了門,就為了得到趙微陽的下落,散修們現(xiàn)在都不敢單獨在外晃蕩,唯恐被人當做趙微陽伏烈云,盤問事小,稀里糊涂丟了命事就大了。伏烈云東逃西竄,起初還混跡在凡人里偽裝,后來發(fā)現(xiàn)連官府也開始查找可疑人,這又是個四鄰八舍熟悉到家里多只雞都知道的年頭。伏烈云后知后覺的想到浣劍尊者做了這么多年國師,這是在出陰招呢!躲在凡人中間不用法術,招人疑惑。用了法術,修士們就會察覺到,伏烈云快要愁死了。好在他腦子靈活,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村子,一個窮困的獵戶得了重病,沒錢醫(yī)治,幾日下來就沒氣了,伏烈云將尸首埋了,卷走對方的財物路引,將自己折騰得面目全非,過了兩個縣城找家野店,留下來充當馬倌。恰是寒冬臘月,同樣干活的伙計樂得賴在屋子里,也不肯到后面馬棚挨冷受凍。這只是權宜之計,伏烈云滿心盤算著,只要趙微陽被人發(fā)現(xiàn)了蹤跡,他就可以松口氣,趁亂逃進西南萬窟山的黑水沼澤,前世他曾在那里住了數(shù)百年,熟悉地形,他又精通各種流沙御土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