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摟在懷里，披著一件狐裘，伴著陣陣風聲沉沉睡去。

第二日晨，淡灰色的天空下起了一點細鹽般的小雪。

趁著尹文瀚去堂廳吃早飯的功夫，林江宇扮成灑掃的下人悄悄去敲開了他屋內(nèi)的一塊空磚，取出了其中用油紙包著的房契地契。他將這油紙包緊緊摟在懷里，三步并作兩步，一路小跑地回了尹承業(yè)的院子。

此時尹承業(yè)已經(jīng)披衣起身，站在案前寫著一封信件，望見林江宇風風火火地跨進屋門來，訝異道：“這么快？”

林江宇得意一笑：“那當然?！闭f罷將油紙包放在尹承業(yè)的面前：“瞧瞧里面還少什么嗎？”

尹承業(yè)擱下墨筆，打開油紙包，將里面蓋著紅紅印章的黃紙取出一一清點，摸過最后一張黃紙后，他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而后平靜說道：“不錯，一張不少?！?/br>
林江宇知道，賤賣家產(chǎn)這事兒，尹承業(yè)嘴上說得平淡，心內(nèi)卻始終郁結(jié)著，隨父經(jīng)營多年的成果又豈是三兩句話便能割舍下的？于是林江宇聳了聳肩，試探地問道：“要不然......稍微提點兒價格賣，覬覦尹家生意的人應(yīng)該也不少，就算是原價賣出也......”

“不必......”未等林江宇說完，尹承業(yè)便打斷他，剛剛顫抖的手瞬間握成了拳頭，說道：“賣一兩銀子便可，不必抬價?！?/br>
“一......一兩??？尹承業(yè)你瘋了？”林江宇叫喚道，“這和白送有什么區(qū)別？”

尹承業(yè)的拳頭松開，食指輕叩了一下桌子，說道：“本來也沒指望賣出什么價錢，我說一兩便是一兩，你快去吧?！?/br>
“這......好吧......”林江宇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抓過桌上的房契地契以及兩封信件向外走。

“你小心些，天黑之前必須回來?！币袠I(yè)對著林江宇的背影囑咐了一句。

“知道啦?！绷纸顡P了揚手中的紙張，頭也未回地走出屋門，按照尹承業(yè)事先的囑托去和他的一些老主顧聯(lián)絡(luò)。

“一兩！？”

似乎每個人在聽過價錢以后都會發(fā)出一句這樣的驚嘆。林江宇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在說完價錢后便捂上自己的耳朵，以免晚上回去的時候被這些人的喊聲震得變成聾子。

“我說公子，你不會是在誆我吧，老夫這么大歲數(shù)了可懶得跟你們這些年輕人開玩笑。”

林江宇面前坐著一個寬額厚唇、錦衣玉帶，胡子半黑半白五十余歲的老者，這人姓胡，算是尹家生意上的老主顧了，聽聞尹承業(yè)要將紫桉街旁的那家鋪子以一兩銀子賣給他，他那雙魚眼都快瞪出來了。

“您老放心?！绷纸罘畔挛嬷涞氖郑现L音說道。

為了徹底將尹家家產(chǎn)打散，他不得不將各處家產(chǎn)賣給不同的商人，幾個時辰下來他已經(jīng)跑過了不少商戶，早已將勸說這些老商人的方法爛熟于心：“這不是有尹家三公子的親筆信嗎，上面詳陳了事情的原委，況且前段日子的事情您老想必也聽聞了，出了那么大的事兒，尹家三公子還如何在樊水城待下去？再說這房契地契上的官印都在，您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嗯......這官印和筆跡倒是看不出假來?！蹦抢仙倘肆嘀鴥蓮堻S紙對著陽光仔細瞧了瞧，那陳年的黃紙怎么看都不像是仿造出來的，看了半天后，老商人咂了砸嘴，轉(zhuǎn)頭望向林江宇，疑惑道：“老夫只是好奇，這尹承業(yè)尹少爺傷勢未好也就算了，這么大的事兒怎么也要其他兩位少爺或者管家來談，我與尹家生意往來了這么久，怎么從未見過公子你啊？”

這不林江宇今日第一次被人懷疑了。

林江宇仍是見怪不怪，抿唇笑笑，淡淡說道：“胡老板，這等不太有面子的事兒搞得人盡皆知就不好了，悄聲把便宜占了比什么都強您說是不是？”林江宇說罷故作遺憾地嘆了一口氣，慢吞吞地將桌上的黃紙收了，邊起身邊說道：“得，您老要是不想占這便宜，我就懶得跟您談下去了。尹少爺本是信得過您才讓我找您來的，您要是不愿，我就找下一家了?！?/br>
老商人見林江宇起身，自己也站起來了，張了張嘴，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眼尖的林江宇看出這老商人已然動心，便慢悠悠地將手中紙張折好，怪聲怪氣地說道：“我還是回去求求尹少爺將這家店鋪轉(zhuǎn)賣給我吧，就算到時放在那里不營業(yè)都是穩(wěn)賺?！?/br>
老商人聞言，這才狠狠咬了一下牙，心想一兩銀子而已，就算真的吃虧也沒多大損失。所以他忙抬手抓住林江宇的手腕，說道：“行，不就是一兩銀子嗎？我賣了?！?/br>
林江宇故作驚訝，“您這么快就決定了？”

老商人咬住魚鉤不放，一把奪過了林江宇手中的房契地契，隨后將一錠銀子拍在了他的手中，大方說道：“這些你都拿去吧，回去替我謝一謝尹公子?！?/br>
林江宇掂了掂手中的銀錠，這才笑得彎起了眼睛，說道：“多謝胡老板了。”

如此一日下來，尹家在樊水城中的店鋪以及天臺城、安和城的分號也全部以一兩銀子售出，偶爾遇見大方的商戶多給一些，林江宇也不推辭，全都揣進了自己的懷里。那日傍晚，林江宇便捏著一大把碎銀子慢吞吞地回到了尹府尹承業(yè)屋內(nèi)，再將那些銀子嘩啦啦地灑落在桌案上。

姑娘又換回了她那一身干凈的青翠衣衫，正在幫尹承業(yè)收拾著屋中的柜子，見林江宇回來了，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尹承業(yè)扶著桌角轉(zhuǎn)身，面無表情地瞥了眼桌上的碎銀子，向林江宇說道：“辛苦你了。”

林江宇摸過桌上的茶盞搖著頭給自己倒了一盞溫茶，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尹文瀚應(yīng)該很快就會知道?！?/br>
“嗯?！币袠I(yè)點點頭，“該走了?！?/br>
林江宇低著頭望向杯中香氣淡雅的茶水，“尹承業(yè)，你真的愿意......隨我去武當山？”

尹承業(yè)默了片刻，而后打開手邊的一個長形的木盒子，將盒子中的一副卷軸掏出來，鋪展在桌上，說道：“如果武當山著實是這個樣子的話，我便真的想去看看?！?/br>
林江宇瞧著桌上的這幅卷軸，再看看右上角自己寫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跡，低頭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瞎畫的，你居然還真的留著?！?/br>
尹承業(yè)將桌上的卷軸再度卷起，淡淡說道：“其實......去哪兒都無所謂。”

林江宇握著漸漸涼下去的杯盞，一直望著尹承業(yè)，總覺得他應(yīng)該有接下來的話，可是等了半天，尹承業(yè)卻只是沉默，片刻后抬頭看向林江宇，皺眉道：“你一直看著我做什么？”

“沒啥?！绷纸钚睦镉悬c兒氣憤，一口飲盡杯中的茶。

尹文瀚當夜留宿青樓徹夜未歸，第二日回到尹府的時候，卻見尹府門口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