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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草莽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9

分卷閱讀39

    抬頭看朱進,朱進看那名男子。對面的這位消瘦的男人連吃東西都是一絲不茍,看著十分嚴謹,連同他說話的語調(diào)都拿捏得恰到好處,抑揚頓挫之間令人免不了去咀嚼他的弦外之音:“朱先生無論想要涉獵什么樣的領域,總能得到支持的。請朱先生放心?!?/br>
“謝謝?!?/br>
“場地暫時選在浦東。浦東這幾年發(fā)展得很好,適合這種活動?!?/br>
“是的。”

“附近有個新樓盤已經(jīng)開發(fā)得差不多了,香港人的公司,朱先生如果有興趣我可以帶您去看看?!?/br>
朱進聽到這里愣了愣,筷子突兀地停在半空中。他臉上瞬間閃過的厭惡神情無聲地敘述了一件不情愿的幕后交易,我從未見過他露出這樣狼狽的表情來,這倒令我想起被強行追求的少女,面對無賴不知所措的姿態(tài)。他放下筷子,對那男人講:“不用了?!蹦腥擞种皇切π?,唇齒開合似乎發(fā)動了一次言語上的好無硝煙的戰(zhàn)爭:“我們感謝朱先生所做的一切,只想盡盡地主之誼。還請朱先生賞光。”朱進非但沒有應戰(zhàn),反而主動低下了頭,悶悶地“嗯”了一聲之后又繼續(xù)吃飯。

這是我有史以來吃得最憋屈的一頓午飯,佳肴在前,無心享受,只祈禱著早些結束。朱進吃完后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講:“沒有別的事了吧?”

“沒有。朱先生慢走?!彼琅f是慢條斯理地喝著茶,嘴里的尊稱再精致漂亮也掩蓋不了從言語背后冒出的輕蔑之情。他放下杯盞的時候,我注意到這個男人的袖釘似乎在哪里見到過,由于我身邊很少有人戴袖釘,每次見了我往往都會留意一下。

我是不是曾經(jīng)在哪里見過他?

“下次再見?!?/br>
我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堆上業(yè)務笑容與男人道了別,隨后緊跟著朱進轉(zhuǎn)身走了。回去的路上朱進很沉默,只跟我講:“送你回公司。我下午不去了?!蔽覠o心分析朱進的心情,只是在腦海中瘋狂地檢索著所有記憶碎片,希望能想起上一次見到這副袖釘?shù)膱鼍?,想了一路,毫無線索。朱進把我放在公司門口后便走了,我看著他的新車遠去,立刻拔腿奔去停車場,猛地扎入自己的車內(nèi),來不及甩上車門便朝他駛?cè)サ姆较蚩褡?,隨后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機,打開具有定位功能的軟件。我此時也顧不得自己的速度了,直到軟件追蹤到了朱進的定位方心定些。

他似乎正在往福源里的方向開。

方向盤的皮套有些濕漉漉的。朱進垂下的嘴角,他在程祝諾離開后再也沒有向我們吐露過的心聲,突然冷酷的心腸,他們隨著車輪的轉(zhuǎn)動而被迅速拋向遠方。在此時此刻我沿著guntang的馬路一路追逐,恍惚間以為是朱進在追逐著程祝諾,我們來的時候天氣也是如同今天那般炎熱。我覺得我鉆了牛角尖,執(zhí)著于找出我們幾人從當初走到現(xiàn)在的背后原因,同時在潛意識里找反駁的理由。然而事到如今,有什么改變了呢?一切的爆發(fā)的情感還是如同當初那般都毫無目的,我像只繞著原點打轉(zhuǎn)的狗。

導航顯示的定位突然不動了,他沿著南北高架一路往下,開去了密密麻麻交錯的小道,穿過了金光燦爛的云層,停在我們以前常去的公園里。我見前方是條狹長的小道,便減緩車速,直接停在了公園附近,隨后步行去了公園。小道被繁茂的樹葉包裹,日頭看不見了,此處瞬間成了靜謐又隱蔽的世外之地。我在陰影下步行了約五分鐘,見道路突然開闊,柔軟的草坪鋪展在我眼前,盡頭處有一顆郁郁蔥蔥的大樹,樹冠被古老的風修飾過,露出不朽的姿態(tài)。朱進獨自坐在樹下的長凳上,背靠著我,靜靜地看著太陽落下的方向。

我一動不動地躲在陰影處凝望著他。

他在那里坐了很久,樹葉從翠綠變成枯黃,清脆的鳥鳴聲淡去,秋蟲的交響樂開始奏響。再然后,西風一陣陣地掠過他的面龐,他沒有露出更傷心的表情來,哪怕白霜凝結在他的睫毛上。高聳入云的樹冠不再顯得那么龐大,反倒是有些蕭條地擺動著,樹梢刮過灰白天幕,被割傷的云約好了一般窸窸窣窣地落了下來,積在地上雪白一片。朱進的肩頭也落了白色的雪,坐在那里如同一個雕塑。他完全跳出了原來的圈子,借著那個神秘男人的東風更上了一層樓,第二次改頭換面,成了再純粹不過的“貴族”。再也沒有人知曉他真正的身份,他的名聲越來越大,精神也更顯得得珠光寶氣,然而情緒卻越是來越壞,良知也逐漸被掩埋在厚厚的土地里,在嚴冬下看不出任何痕跡。突然有一天,他不再去那個公園。

我再也沒有做過哪怕一個和過去有關的夢。

“平老板,這次去北京可別再給我?guī)切┬⊥嬉鈨毫税。∧阕屛以趺春靡馑?!?/br>
“哎應該的應該的?!蔽遗阒?,看對方端起手邊的普洱,腕上一串沉香的手串油線清晰,顏色溫潤,對他的品味有了數(shù),“那我們下個月再見,等我從北京回來后再詳談?!?/br>
“好的,兩位再聊?!?/br>
我和小丁朝他道別。待他走后,丁予涵脫下了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滿不情愿地跟我講:“哥,你是不是在套他話呀?我聽著怪別扭的。”我忍不住嘲他:“喲,見過世面了,聽得出人是在說話還是套話了?”“我怎么沒見過世面?”他沒好氣瞪了我一眼,又跟廚房多要了兩份小菜,絮絮叨叨地講:“我看你就是魔怔了,整天神經(jīng)兮兮的非要找出那個人來,找到了又能怎樣?”

“不搞清楚心里難受唄。”

廚房很快地出了菜,領班畢恭畢敬地端到了我們的桌上:“打擾兩位老板?!倍∮韬πΓ骸皼]事兒?!边@個飯店的老板又換了人,朱進走了,我和丁予涵二人接了手。不僅僅是飯店,妙巴黎的生意朱進也拱手讓出,我不得不接下他的爛攤子,拉著沒心沒肺的弟弟開始做起一把手。丁予涵最初一口回絕,在我忙得不可開交簡直要絕望的時候才松口幫我,穿上他最厭惡的西裝,做起了我原來的工作。每次和朱進聚會他沒少罵人,罵著罵著,他的西裝越穿越服帖,舉手投足之間竟然看不出原來不著四六的樣子,遠遠望去,倒有些風度翩翩的味道來了。

他講:“你就和原來的阿進哥一模一樣?!?/br>
我撇了他一眼不響。

或許是朱進運氣好,輕易地跳了個龍門,他現(xiàn)在全身心投入文化娛樂產(chǎn)業(yè),每天往浦東跑,浦西的產(chǎn)業(yè)似乎與他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了。人們是健忘的,失去了方家的支持之后我終于找到了肯和我合作的商家,在老員工的幫助下,一切緩慢地回到正規(guī),圈子里逐漸淡忘了曾經(jīng)那次轟轟烈烈的“草根悔婚拒絕千金”的八卦,妙巴黎也逐漸淡忘了朱進。人來人往,這里最不會缺的就是新人,最不會少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