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小，畢竟不似長大後那般對自己生疏冷漠，既然兩人父子一場，自己也不能就這麼雙腿一伸丟下他一個人在這凄苦北境，等他再大一些之後能獨自生活之後，自己便可自盡回到地府，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因為傷在後xue，蘇長卿不得不跪趴在床上，撅起臀，自己將手指裹滿藥膏之後艱難地探入後xue之中。

手指插入後xue的一瞬間，被那群地痞強壓著凌辱的記憶猛然涌了上來，蘇長卿憤懣地皺了皺眉，心道若非那小子，自己又何苦再遭這些活罪？

蘇重墨在蘇長卿的教導(dǎo)下也識得不少野菜，大概是前天下了一陣雨，采石場後山的林間中的野菜發(fā)得格外茂盛。

他挎著一個小小的籃子，在陡峭的山林間采摘著足以讓自己和父親飽腹的野菜，滿臉的歡喜。

但是蘇重墨畢竟太小了，有些野菜生得極為邊緣之處，連成年人都不易采摘，又何況他這樣一個小小的孩子。看著籃子還沒放滿，蘇重墨也變得有些貪心起來，這一次自己可以跑這麼遠，乃是監(jiān)工們見父親傷重，他們父子二人也確無東西可吃，這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來這後山林中采摘野菜，這次不趁機多采點，只怕以後這樣的機會便不多了。

正在蘇重墨努力伸出手想要揪一下野菜之時，他腳下踩的石頭已有些松動，不等他抓緊身邊的樹干，小小的身軀已是伴隨著一陣驚恐的尖叫滾落了下去。

蘇長卿上好藥之後，身體困倦疲憊至極，側(cè)躺回床上沒一會兒就昏昏睡了過去。

待他醒來之時，天色已晚，卻不見蘇重墨回來。

蘇長卿艱難地坐起身來，拍了拍有些發(fā)燙的額頭，嘴里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這臭小子，死哪里玩去了？”

就在他罵過之後，昔日的記憶忽然慢慢浮現(xiàn)了出來。

是了，在他為了護蘇重墨周全而被李大人所指派的地痞們凌辱過後，這小子曾去林中采野菜而摔入谷中！

這一回他重生了多次，竟是連當(dāng)年那足以令他心肝摧裂的回憶都忘記了。

“不好！墨兒！”

蘇長卿不顧傷勢依舊疼痛，急忙掀開被子起了床，他匆匆披上衣服，踉蹌著步子邁出了屋外。

茅屋不遠處乃是看管采石場的士兵，對方遠遠看見蘇長卿這邊有人出了屋來，立即持矛走了過去。

“喂，進去！晚上不許出來！”

蘇長卿自知此時自己身份卑微，也不敢再如以前那般硬氣，只好低聲哀求道，“軍爺，我那小子出門采野菜此時尚未回來，只怕是遇到了危險，可否請軍爺通融一下，讓我去找找那小子?！?/br>
兩名士兵對望了一眼，想到李大人的吩咐──務(wù)必對此人嚴加看管，當(dāng)即便冷冷答道，“讓你兒子出去摘菜已是額外開恩，你就不要再得寸進尺了?！?/br>
蘇長卿見二人不為所動，心中更是焦慮，當(dāng)年他找到蘇重墨時對方已是重傷，若是耽誤了豈有命在？

他也顧不得男兒膝下有黃金，當(dāng)即便跪了下來，繼續(xù)哀求不已，“軍爺，我那孩子那麼小，天色又已晚，若他遇到什麼危險，我這個做爹的如何能心安？求軍爺通融通融，軍爺大恩，小人做牛做馬也要報答！”

那兩名士兵見蘇長卿如此執(zhí)著，又發(fā)現(xiàn)對方那從小便跟著為奴的兒子的確還沒回來，這才私下商量了一番。

“這事我們不能做主，得回稟今日當(dāng)值的大人去。你先等下吧?！?/br>
恰好今日當(dāng)值的便是前幾天被蘇長卿狠揍過的吳姓監(jiān)工，他聽見手下回報了蘇長卿的兒子走失一事，頓時眉間一挑，心中生出滿腔惡毒來。

“好啊，要不是李大人保那小子，老子早就弄死他了，此時他落到老子手里，正是收拾他的時候！嘿嘿，你們且選一副最粗最重的鐐銬給那小子上了，然後再拖他去尋他兒子，待找到他兒子之後，老子自有招待?！?/br>
蘇長卿跪在地上，目光一直忐忑不安地投向了先前那士兵前去向監(jiān)工大人請示的地方，待他看到對方走近，手上還拖了一副沈重的黑鐵銬時，心中頓時一沈，自知命中蹇運終是難避，乖乖便伸出了雙手。

“有勞軍爺上鐐?！碧K長卿陪著笑，把心中郁憤盡皆壓了下去，此時此刻，他的心中竟然只有那本被他稱作不孝子的蘇重墨。

六

蘇長卿畢竟是上頭嚴令看管的重犯，雖然他此時一身是傷，又戴了沈重的鐐銬在身，可跟在他身旁的士兵們依舊是小心翼翼地監(jiān)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似乎生怕對方會做出什麼逃跑的舉動。

蘇長卿苦笑著看著那些緊緊跟在自己身邊的士兵，心道他現(xiàn)在傷得這麼重，就算沒有鐐銬加身也不敢輕易逃跑，更何況身上還戴了這麼一副每走一步都要累他渾身酸痛的重鐐。

一行人在林中尋找著蘇重墨的足跡，蘇長卿也大聲喊起了孩子的名字，不過密林山谷之中卻只傳來陣陣回音，并無蘇重墨的應(yīng)答。

蘇長卿竭力回憶著當(dāng)年找到蘇重墨的地方，心中已是愈發(fā)擔(dān)憂。

他經(jīng)歷過這許多次輪回再世已是知道一步之差只可能導(dǎo)致截然不同的命運，若是這一次有什麼疏忽，不知是否會讓他們父子之間又成永訣。

然而想到此處，蘇長卿卻是忽然一愣，永訣又如何？

他生來死去這麼多遭，受盡非人折磨，那小子卻世世與外人作對，甚至還幫著外人坑害自己，如今不孝子，真地值得自己這般疼惜嗎？

心念及此，蘇長卿不由悲從中來，一個人苦笑連連。

身後的士兵見蘇長卿忽然停住腳步不再繼續(xù)向前，且又兀自苦笑，頗覺詭異，況且他們現(xiàn)在陪蘇長卿這身份低賤的下奴出來搜山找人已是受了勞累，心中自然不樂，當(dāng)即便一腳踹在了蘇長卿腰上，斥道，“你笑個屁！還不快去找你那死小子！哼，回頭吳爺還要招待你呢！”

招待？蘇長卿眨了眨眼，緩緩憶起了當(dāng)初找到蘇重墨之後自己所付出的代價。

不就是為那姓吳的畜生演了一場公雞下蛋嗎？

比起他這幾世所受的無盡折磨來說，當(dāng)真還只算得一個屁字！

蘇長卿回頭沖那踢自己的士兵點了點頭，緩緩笑道，“有勞軍爺辛苦了?！?/br>
那士兵見蘇長卿神色詭異，又想起對方之前暴打監(jiān)工之事，心中隱約覺得此人并非如此簡單，當(dāng)即心頭也略有不安，倒也沒有再理會對方。

月上中庭，萬籟寂靜，蘇長卿沈默地拖著沈重的鐐銬繼續(xù)在林間搜尋著蘇重墨的蹤跡，背後依舊是那些罵罵咧咧不時會踢打蘇長卿的軍士。

忽然，一個熟悉的小竹籃出現(xiàn)在了蘇長卿的面前，他眼前一亮，俯身拾起小竹籃往前方望去，不遠處的一處低洼處躺著的那個小小的身影不正是自己百般尋找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