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我繼承了。你病成這樣，這么大個國家自然不能再交給你亂來?！?/br>
蘇重墨的言下之意，蘇長卿很清楚，自己這是被逼宮退位了，以前上演過的故事再一次上演而已，只不過，這一次故事的主角全然已換了自己的兒子。

不過蘇長卿在讓蘇重墨做監(jiān)國之時已然有所預(yù)感，自己這般的暴君就算能夠恐嚇一時，卻不能恐嚇一世，一旦自己失勢，那么這個兒子就會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蘇長卿看了看自己被捆綁住的四肢，冷笑道，“那這又算什么？你囚禁為父？”

蘇重墨俯下身，替蘇長卿捋開了散亂的鬢發(fā)，一字一句地說道，“這算什么？算報應(yīng)?！?/br>
第十八章：有口難言

若說以前蘇重墨是被林安和魏明之聯(lián)手欺騙才對自己不孝，蘇長卿尤可諒解，可如今，對方卻是赤裸裸地表現(xiàn)出對自己這個父親的憎恨和厭惡，這怎能讓蘇長卿不心痛難過？

體內(nèi)未能清除干凈的毒素以及長久以來都有隱疾的身體讓他更顯痛苦寥落。

“老子還沒死，你就敢這么對老子？！蘇重墨，你這混小子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雖然被關(guān)在屋里，可蘇長卿并不愿就這么囚禁，他扯著嗓子大聲怒罵，沒一會兒又氣得直喘。

冷宮地處偏僻，但是并非毫無人員來往，福公公見蘇長卿整天都咒罵不停，也是怕有人聽了私下去傳，當(dāng)即便將這消息回稟給了蘇重墨。

朝堂內(nèi)的人早就希望能換個皇帝了，蘇重墨借蘇長卿重病之機(jī)上位可謂大孚人望。

便如林安所希望的那樣，他繼位之后立即廢除了許多酷戾嚴(yán)苛的刑罰，給了工農(nóng)商三者更為寬松的環(huán)境，亦對百官們做出了廣開言路虛心納諫的姿態(tài)。

政務(wù)的繁忙讓他這些日子都沒空去管被囚禁在冷宮的蘇長卿，而大家也都隱約知道后宮之中發(fā)生了什么事，不過既然對他們來說發(fā)生的是好事，那么也沒人會不知趣地提起。

唯有少數(shù)幾個忠心蘇長卿的老臣向蘇重墨有所進(jìn)諫，不過下場都是被勒令致仕罷了。

蘇重墨也漸漸學(xué)會了不再仁慈。

聽到福公公的回報之后，他深深嘆了口氣，將手中的御筆擱了下來。

“我親自去看看吧?！?/br>
蘇重墨一進(jìn)屋就看到了蘇長卿在床邊使勁掙扎的模樣，對方的雙手被鐵鐐緊鎖在一起，又被鐵鏈拴在了屋內(nèi)的梁柱上，使他無法走出這間屋子。

瞥見蘇重墨竟然來了，蘇長卿立即忘了掙扎，他轉(zhuǎn)過頭，狠狠地盯著兒子，用嘶啞到微弱的聲音罵道，“逆子！你還敢來！”

“并非我想來，是福公公說你這些日子都在罵我，叫我來見你。于是，我來了?！?/br>
蘇重墨緩緩走了上去，叫人過來打開蘇長卿手上的鐐銬。

周圍負(fù)責(zé)看守蘇長卿的侍衛(wèi)無可奈何之下只好打開了蘇長卿手上的鐐銬，如他們所料蘇長卿身上的束縛一旦解開了之后，他便怒氣沖沖地走到了蘇重墨面前，拎起拳頭就想揍對方。

蘇重墨抬手?jǐn)r住了想上前阻止的侍從，鎮(zhèn)定地與蘇長卿對望在了一起。

他眼里慣有的溫和依舊被冷漠所替代。

“你打吧?！?/br>
蘇長卿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些驚愕地看著蘇重墨，緊攥的拳頭垂了好一會兒之后，這才重重地?fù)v在蘇重墨的胸口，打得對方退了兩步。

這下侍從們不敢再耽擱了，不管蘇重墨之前吩咐過，急忙上前壓住了蘇長卿。

“打死你這小子又何妨！你的命都是老子我的！沒良心的小畜生，你現(xiàn)在這么對我，真是翅膀長硬了??！”

蘇重墨揉了揉胸口，輕輕地喘了口氣。

“你們放開他，出去，把門關(guān)上。”

侍從們對蘇重墨這樣的吩咐詫異不已，可是既然天子已然換代，他們也只能照舊行事。

屋里只剩下了冷漠淡然的蘇重墨以及怒氣沖沖的蘇長卿。

“小子，你想干嘛？找死嗎？”

蘇長卿怒喝了一聲，揮拳又打了過去，這一次蘇重墨依舊沒有閃躲，只是默默地數(shù)起了數(shù)字。

一拳打倒了蘇重墨，蘇長卿還不解氣，干脆騎到對方身上抽起了蘇重墨的耳光。

“老子打死你個不孝子！”

極度的憤怒與痛苦之下，蘇長卿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他以前從來舍不得碰這個兒子半跟毫毛，可現(xiàn)在他的心里竟生出了干脆打死對方，拉他和自己一起去地獄作伴的惡毒念頭。

憑什么要他永生永世的寂寞，憑什么要他永生永世的痛苦？！

他為蘇重墨付出了那么多，卻連一點(diǎn)利息都收不回，這叫他如何甘心！

“十，十一，十二……”

蘇重墨一邊被蘇長卿重重地抽打狠揍著，一邊忍在低聲地數(shù)數(shù)。

“你在數(shù)什么？！”

蘇長卿打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疲憊了，他停下手來，也有些不忍心再對已經(jīng)被自己打得滿面是血的蘇重墨下手。

蘇重墨冷冷地嗤笑了一聲，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他輕蔑地望著憤怒到失去理智的蘇長卿，不敢想象對方這般猙獰地害死過多少無辜的人。

“我問你數(shù)什么？！”蘇長卿被蘇重墨的眼神看得一陣心虛，他一把拽住對方的衣襟，嘶聲質(zhì)問道。

“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繼續(xù)動手打我就是。最好能把你心里還殘留著的父子之情統(tǒng)統(tǒng)打斷。”

蘇重墨好像是在故意挑釁蘇長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推了蘇長卿一把，干脆就坐在地上不起來。

蘇長卿被氣得一陣咳嗽，好一會兒都止不住喘，“你到底要我怎樣？我是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可你現(xiàn)在又對得起我嗎？”

“我不要你怎樣，我只想你能和我徹底斷了父子之情。這樣我的心里也好受些?！?/br>
“什么？什么好受些……”蘇長卿愕然地問道。

蘇重墨哈哈一笑，忍不住將雙拳微微攥了起來，他低著頭，不愿去看蘇長卿。

“你對我做出那樣的事情，你怎能還是我的父親？”

“那有什么大不了？！天道人倫比得過皇帝大嗎？！”

蘇長卿不是傻子，他一下就明白了蘇重墨在說什么。

他狂笑一聲，掙扎著又一把摁住了蘇重墨，他壓著對方的身子，雙手緊扯住蘇重墨的衣襟，近乎瘋狂地說道，“為了這點(diǎn)小事就拋卻你我父子二十多年的情意，你舍得？爹對你那么好，不過想從自己兒子身上要一點(diǎn)小小的報償，你就要這樣對我嗎？你知不知道，這是我最后一次……呃啊……”

蘇長卿的話還沒說完，忽然就捂著脖子倒了下去，他嘶啞地喘息呻吟著，可是再也無法說出一個字眼。

“啊……啊……”

蘇重墨見狀，心中一驚，急忙將他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