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雨，好不耐煩，干脆拎了一壇子窩在亭子里悶悶酣飲。大口入喉，手中的酒瓶卻被人奪了去，她回頭一看，正是尹寅。

    兩人面面相覷，同時露出一個輕鄙神情，接著一言不發(fā)，你一口，我一壇，喝的飛快，雨水漫漲，遮掩了半條臺階，亭子里已經(jīng)東倒西歪四五個空壇了。

    尹寅趴在石桌上，手腳撲騰，像只蟾蜍：“看不出來，你如今酒量，突飛猛進(jìn)?！?/br>
    黃鶴正襟端坐，酒意早就洶涌：“……尹大虎，要不，咱兩湊合湊合吧？”

    尹寅猛地坐起來，一拍石桌：“好??！來，蒼天為證，霪雨為媒，我尹寅今天就和黃鶴結(jié)為夫妻。”

    春雨如酒，沾濕衣襟，瘋鬧了一整晚，翌日一早黃鶴爬起來，火急火燎的去找尹寅，恰在蕭玉臺門前碰了頭。

    黃鶴咬牙切齒：“昨夜的事情……”

    尹寅從善如流：“就當(dāng)從來沒有發(fā)生過！”

    翌年，山居又再重聚，黃鶴已位列太醫(yī)院副院判，參與編纂藥典，依舊忙的狗一樣。敏酊大醉一場，此次是尹寅重提舊事，黃鶴拍案附議，一大清早，兩人又各自反悔。

    如此，又是三年。

    再有數(shù)年，連山中舊居，都重新修繕，再也找不出半點(diǎn)舊時模樣。而蕭玉臺與白玘遠(yuǎn)走天邊，已有數(shù)年不曾再來相會。

    隔年，只有黃鶴一人上山，連尹寅都不再來了。如此十年，三人竟然天各一方，不復(fù)相見。

    新帝元年，一品奉公候尹寅無故觸怒新帝，被打下死獄?；使糜鄬庨L公主匆匆進(jìn)京，以先帝金牌保奉公候一命。彼時，黃鶴奉命出京抑制疫病，聞言抗旨匆匆回京，然長公主已悄然離去，終不曾相見。

    尹寅自獄中出，與黃鶴相見，兩兩相望，不過一個輕鄙冷笑。各自都是情無落處。

    什么叫多余？對蕭玉臺來說，黃鶴和尹寅，就是多余。

    然而還是喜歡的，一扇一酒杯，輕佻的笑說：小鶴兒……

    然而還是想念的，洋洋灑灑的將衣袖拂落，不午不晌卻能睡到黃昏，靜候花瓣盈滿衣袖……他離了她以后，就沒有一時閑的了，莫名其妙封侯封公，勞碌一生。

    直到很久，黃鶴還是覺得，她除了沒有愛上他們，真沒有哪里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