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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太過叨擾…?”雷重秋?盧清曉想到他,便憶起元宵樊樓之宴,心里頭很不是滋味。“公子不必這般客氣。云翳不是早說過,公子何時(shí)起興,都可來坐坐。”又是這話…清曉心里泛起嘀咕:墨黎仙谷手眼通天,雷重秋的底子,云翳不可能不知曉。只是盧清曉不明白,綾影為什么要去親近這么個(gè)人。清曉心里面疑竇叢生,等會(huì)過神兒來,外面的人已到了門口,眼看就要進(jìn)來。他不想就這般沖出去,與他們撞個(gè)滿懷,可這偏廳里沒有側(cè)門,他也出不去。清曉一時(shí)沒了主意,只好縱身一躍,跳上房梁,想著先避上一避,等雷重秋走了,他再出去。雷重秋隨著綾影小心進(jìn)了偏廳,他抬眼看著這白衣的掌柜,衣袂微擺,帶著初春暖意,心下甚是欣然。綾影將雷重秋讓到座位上坐好,抬手給他斟了杯茶,遞到雷重秋掌中,微笑道:“看公子神色不安,可是心中有事?”說完,他袖子一擺,坐到雷重秋身邊,靜靜的看著他。雷重秋見他眉目之間淡淡的笑意,感到心頭暖暖的,好似世間再尋不到這樣待自己的人了。他看了綾影半晌,不由得往他身邊湊了湊,有些擔(dān)憂的說道:“前幾日,聽綾姑娘說先生身邊有憂愁之事…重秋想略盡綿力為先生分憂…只是不知先生方不方便說與我…?”綾影收回目光,微微低下頭,輕輕晃著手中茶碗,看茶湯在碗中一圈一圈的蕩漾,遲遲不開口。雷重秋被他晃的有點(diǎn)急,抬手按住他的腕子,道:“先生…重秋是真的…”綾影止住動(dòng)作,略微抬頭,細(xì)長的眉眼斂了溫潤的光,掃過雷重秋,又垂了下去,然后才慢慢的說道:“天命終難測,人途總多舛。蘭花柔草,百煉也成不得鋼。逃不離,忘不凈,滿腹愁言,更與誰人說?!?/br>寥寥幾句,說的萬鈞少主心頭激蕩,喉頭也哽咽起來。他一拍桌子,憤然起身,踱了兩步,道:“誠如先生所言,蒼天總是不公。我生于江湖世家,卻沒得半點(diǎn)悟性。世人皆笑我膽小怕事,呆傻蠢笨,難道是我自己愿意的嘛!那萬鈞莊就好似魔窟一般,倘若叫我剔骨還父,割rou還母,便能逃的離,我也甘愿!”綾影見他上鉤了,緩了緩語氣,道:“公子受了這么些苦,心中還念著那里,終是因?yàn)樯杏兴魬侔??!?/br>雷重秋轉(zhuǎn)身看向他,苦笑道:“確有些勝似親人的舊友…”綾影吹了吹杯中的茶,抿了兩口,慢言道:“人之相識(shí),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公子既有知心之人,何畏前路坎坷?!?/br>說到這,雷重秋忽然想起大雪那日盧家香鋪的事兒,于是問道:“上次在樊樓與先生共飲的,可是南山旋劍?先生亦有知己在側(cè),何不與他述述愁事?!?/br>綾影面色未改,心里頭卻百轉(zhuǎn)千回。他現(xiàn)今最怕的,就是把盧清曉扯到他的舊事里面。眼下清曉和魏熙在天虹門交了手,已是或多或少卷了進(jìn)來,綾影無論如何也不想讓他陷的更深,真是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不過雷重秋既然提到清曉,倒也是個(gè)機(jī)會(huì)。他有些疲憊的倚在桌上,眉頭一鎖,垂著眼簾,輕嘆道:“云翳一介布衣,比不得你們這些江湖俠客,有以一敵眾,出神入化的身手。我于他不過高堂小友,他于我不過傍身利劍罷了?!?/br>梁上的人聽到這,驚起一陣心悸。他牙都要咬碎了,才勉強(qiáng)忍住不發(fā)出聲音。盧清曉只覺腦袋里嗡嗡作響,胸口處如有人重錘,疼的他身形不穩(wěn),險(xiǎn)些掉下來。他突然好生后悔,后悔剛才沒一步躥出屋去,現(xiàn)在這般真真騎虎難下,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僵在原地。他神情恍惚之際,又聽雷重秋道:“先生若是常在商道上行走,身邊還是有個(gè)人護(hù)著好…”綾影忽然抬起頭,眼中帶著幾分憧憬,有些期待的看著雷重秋道:“云翳雖不是江湖中人,也聽聞萬鈞莊的奔雷掌名震武林。不知是怎樣個(gè)厲害?”雷重秋抽抽嘴角,灰溜溜的坐回椅子上,支吾道:“先生莫要這般看著我…奔雷掌法一共一十八式,重秋一掌也不會(huì)…舍弟雖天資聰穎,但驕縱頑劣,不肯勤下工夫,也沒領(lǐng)悟真諦?!?/br>綾影詫異道:“那雷莊主沒收些徒弟,以承衣缽嗎?”“有啊,”雷重秋道:“只是都是關(guān)門弟子,不顯山露水罷了…誒,還是怪我太笨,成不了氣候。不然爹爹也不至如此…終日醉心精修武藝,對(duì)其他的事兒不管不顧?!?/br>綾影本想再追問一下萬鈞莊主醉心于什么武藝,但覺得有些太過刻意,只得作罷。他拍了拍雷重秋的手背,道:“人各有志,你不喜那些便可不做嘛。卸下萬鈞少主的擔(dān)子,不還能過得松快些?”雷重秋的目光更黯淡了,他心灰意冷的說:“我渾渾噩噩過了這么些年,文韜武略,無一能成。我倒想逃了那里,謀一小業(yè),悉心打理,養(yǎng)活自己??呻x了萬鈞莊,誰還睬我一眼?”綾影默默的看著他,心說這人能活到你這份上,也真是不易,還是好生寬慰兩句,把他打發(fā)走吧。不然再這么耗下去,自己的思緒,都得讓他給帶沉了船。“我說雷公子,雷重秋…”綾影輕拍著桌面,無奈道:“這人的手掌,就這般大小。凡事一得必有一舍。你既然心中有了一捧希冀,又何必執(zhí)著于這虛名不放?莫不成,你脫了這身華服,便不再是雷重秋了嗎?”雷重秋被綾影這一棒子敲得有點(diǎn)懵,他愣愣的看向綾影,呆呆的問:“我若不是萬鈞莊的雷重秋,先生還會(huì)對(duì)我說這些嗎?”綾影差點(diǎn)就想說不會(huì),就你這么個(gè)把自己活脫脫的埋到塵埃里的人,誰見你都得是一身灰??伤鋈挥窒氲?,白鷺曾說,是見過此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他既然膽小怕事,又為何會(huì)有行俠仗義的心腸?綾影瞇起眸子,看著雷重秋,盯了片刻,忽然給出了一個(gè)釋然的笑。他輕笑兩聲,道:“原是這樣?!?/br>雷重秋被他搞糊涂了,疑惑的看著他,小聲問道:“先生…在笑些什么…?”綾影揚(yáng)起唇角,輕聲道:“萬鈞少主,是個(gè)胸?zé)o大志,謹(jǐn)小慎微之人。但是雷重秋卻不是。雷重秋是個(gè)溫良和善,古道熱腸的人。你心中自有一盞燭光長明不滅,你只要好生守著它,莫被周身濁氣所侵?jǐn)_,總有云開霧散的一天。”雷重秋傻傻看著他,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從綾影的目光之中,捉到他生平都未曾見過的一絲嘉許。他心中暗潮涌動(dòng),突然握住綾影的手,眼圈通紅,似要落下淚來。綾影看他那樣子,便知自己沒有料錯(cuò)。于是將他的手合在掌中,輕輕拍著他的手背,又道:“名震九州的俠客也好,小隱于野的白丁也罷,布坊里總有薄茶一盞,青果半碟,萬鈞少主什么時(shí)候覺得累了,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