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抬眼看一圈四周，大家超乎尋常地在埋頭認真工作，想到她平時說話不留余地得罪不少人，看樣子不會有人相送她了。朱貝妮心中升起一份悵然。

    “要不要自己起身相送出辦公室呢？”朱貝妮躍躍欲試。但她同時也知道，若如此，恐怕要成為不少人的眼中釘。起身，就意味著公然撕裂，意味著不同流合污，意味著為一個不相關(guān)的人把自己推向風頭浪尖。而不起身，則意味著妥協(xié)，意味著圓滑，意味著忽視自己的真心。

    “要不要呢？”朱貝妮問自己。心中緊張得小鼓直敲。

    第九章 行動與猶豫

    朱貝妮瞄見肖皿皿從財務(wù)室出來，在眾人偷窺中昂首走向自己的辦公位。稍后再從自己的辦公位出來時已經(jīng)多了一只小箱子——想來是要帶走的私人用品。

    朱貝妮目視她一步步走向辦公室的門。朱貝妮盯著她越走越遠，自己也越來越焦灼。

    肖皿皿打開了出辦公區(qū)的門。“吧嗒”。門復而關(guān)上。

    這輕輕的一聲“吧嗒”猛然驚醒了夢魘一般的朱貝妮，顧不得再思辨，她嘭地起身，推開辦公椅，快步追跑起來。她這一系列大幅度的動作吸引了整個公共辦公區(qū)的人。很多人頭從格子間冒出來。

    朱貝妮三步并作兩步，推開了辦公室的門?！斑邸薄ｉT復而關(guān)上。

    很多人臉上流露出差異的神色，還有人在交頭接耳，小安尤其不悅，喃喃道：“不會吧?！?/br>
    何美麗揚起手，對著走已走掉的朱貝妮背影搖著手：“嘿，衛(wèi)生巾在我這兒！”她吐字清晰地這么一喊，很多人噗嗤笑出了聲，疑惑聲頓減。為了效果更理想，何美麗抬步一步一扭，又慢又招搖地朝門口走去，手里毫不掩飾拿著一包粉色的女生用品。

    眾人撤回了窺視的目光。一切重歸波瀾不驚。

    朱貝妮跑到電梯間的時候一間電梯已經(jīng)下去了，另一間還遠未來。想到公司也不過在六樓，她直奔樓梯間而去。

    然而才急匆匆跑兩層，就猝不及防聽到壓抑的哭泣聲，幾乎同時，她看到了肖皿皿對著墻角在哭泣。聽到腳步聲慌忙止聲回頭的肖皿皿，也看到了一臉差異的朱貝妮。兩個人都有些尷尬。

    “我還怕錯失送你的機會呢。太好了，總算沒有錯過?！敝熵惸菁傺b沒看到肖皿皿在哭。

    “我是不是很失??？像送瘟神一樣，連跟我說再見的人都沒有！”肖皿皿抹一把眼淚。

    “我是不是還沒有解除魔法，仍舊在隱身？”朱貝妮有心逗肖皿皿笑。肖皿皿果然破涕為笑：“謝謝你，朱貝妮?！?/br>
    “我曾對創(chuàng)刊的寄語百般苛責。為什么你沒有像他們一樣記恨我？”肖皿皿執(zhí)著地問出自己的疑惑。

    朱貝妮圓睜了眼：“大家都是為了公司。難道那是私人恩怨？”

    肖皿皿用掌扶額頭，自己搖著頭笑：“難怪有人更喜歡用新人！你說得對，是為公司，沒有私人恩怨。只是別人習慣想偏。”

    “是你男朋友要回CD了嗎？”朱貝妮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物品，歸整到小箱子里。聊天一樣問道。

    “你還記得這事。他三個月前就回去了。安穩(wěn)好一切之后，一直催我回去。因為總經(jīng)理一直在挽留，我也是一推再推。前兩天，忽然聽說他去相親了。我才慌了?！毙っ竺蠼舆^小箱子，淡然說道。

    朱貝妮反而不知道該怎么接了。

    “我要殺回去，把他搶回來。我辛辛苦苦培育、熏陶了這么多年，不能白白讓別的女人撿了便宜?！?/br>
    “你不恨他移情別戀？”朱貝妮微微吃驚。

    “那是人民內(nèi)部矛盾。留著慢慢計較。”肖皿皿昂首一笑。

    “祝你成功，有好消息一定要告訴我。”朱貝妮也笑了。

    “你快回去吧。只怕他們知道你來送我會刁難你。”肖皿皿抹花了眼妝，不過仍舊很好看。

    “加油！”

    “必須的！”

    等朱貝妮爬回六樓，一推樓梯的門，看見何美麗抱著胳膊斜靠在門邊，正冷眼看她：“我倒不知道你跟她關(guān)系有那么好?！?/br>
    “你不知道就對了?！敝熵惸葺p快地挎著何美麗的胳膊：“因為我跟她關(guān)系真的沒什么好?！?/br>
    “那你還公然跑出來送？”

    “我覺得她那樣孤單單地走，太可憐了?！敝熵惸莸馈?/br>
    “輪得到你可憐？”何美麗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

    “你看，我跑出來跟她說再見，對我來說只是兩三分鐘的事情，而且并不費事；對她來說，卻永恒的記憶。不求溫暖，但求日后回憶時不覺冰冷。如果我沒有想到這里，就算了。如果我想到了，迫于壓力不去做，我會覺得自己太懦弱?！敝熵惸菽托慕忉尩?。

    何美麗嘟著嘴，想了一會兒，有了自己的結(jié)論：“這就是他們說的圣母病吧?！?/br>
    朱貝妮并不為意。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久，不過她早已了解身邊這位風情萬種的小女人——刀子嘴，豆腐心！以至于后來朱貝妮聽說何美麗為自己公然跑出來打掩護的時候，一點都不吃驚。

    等朱貝妮、何美麗她們回工作卡位不久，行政部通知開會。

    所有的人都到齊了，總經(jīng)理卻遲遲不出來。等他終于露面時，表情相當落寞，眼皮微微發(fā)紅，他用難得一見的傷感說：“誰走都沒有像肖皿皿走那樣讓他覺得舍不得。”會議室一片肅穆。

    接下來總經(jīng)理說：“新的總經(jīng)理助理打算內(nèi)部選拔，目前全員進入考察期。要求行政部含人事部的所有員工本周末分配到各個分公司督查，回來三個工作日內(nèi)形成督查報告。參考平時表現(xiàn)和本次督查報告的內(nèi)容，來選拔新的總經(jīng)理助理?！睍h室氣氛為之一振。

    然而對朱貝妮來說，這好像是為別人而開的會。她全公司唯一的專業(yè)寫文章的人，只是無處安放，暫寄在行政部。據(jù)說應(yīng)該隸屬于市場部的，無奈本貿(mào)易公司無市場部，倒有個巨大的采購部。

    午餐的時候，小安聽說行政人事部門很快將要遴選出一名新的總經(jīng)理助理，巴巴跑過來詢問朱貝妮誰有可能進階。

    “肯定不是我?！敝熵惸菪χf。

    “廢話！正因為肯定不是你，我才來問你?！?/br>
    “我也好奇會是誰?！敝熵惸輧墒忠粩?。

    “會上到底怎么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