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望榷三人左顧又看，亦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想不到這安懷王竟是這般狡詐，恐怕他自數(shù)月前首次入了蘇越便早已盤算好了今日的一切。

    留下白依解釋一切，不過是他想換一種新的玩法了。

    蘇讓一邊安撫著卓爾，一邊蹙緊了眉頭，眼中有了些凝重，今后，恐怕還有一場真正的較量在等待著他們。

    “拉下去罷。今日冬元，不宜見紅。擇日行刑?！碧K沖僵了臉，吩咐道。

    “諾?！毙瞎恿嗣?，忙示意白依起身離開。

    “五哥，泠容面色不太好。我們先行告退，改日定一同登門向卓爾致歉?！碧K沖說罷，攙起面色難能有些倉皇的裘泠容緩緩起身，行了一禮后便走出屏風。

    憑瀾見狀，驀然亦拉著半是羞怯半是推拒的常素起身：“雖然今夜冬元，王上不計禮數(shù)將我們當親人相看以家宴相待，但我們還有些話要私下說，先行告退了。”

    “是啊是啊，王上，望榷請退了。”

    言罷，三人便長長舒了一口氣?？觳教又藏?。

    蘇讓挑眉，亦不阻止，同時臉上還有些微妙的神色，貌似心情不錯。

    這一個兩個的，果然識趣知道退下，明日定有賞。

    留下卓爾和蘇讓兩人，面對這寬敞的八人圓桌。

    “端上來罷?！碧K讓喚了一聲。

    隨侍的侍者忙繞出屏風出去接膳。

    卓爾緊緊等著侍人依次端上桌的是一罐中等大小的飯盅，盅身繪著幽藍的雅竹，憑生得與這擺置的玉屏風來得相襯許多。

    緩緩抬指揭開盅蓋，一股甜香緩緩裊娜于眼前，莫名地滋潤了心肺，喉間的不適亦減輕了許多，卓爾不禁展顏。

    蘇讓見狀，唇角亦不自覺淺淺彎起。

    林國是西北，元國處于東北那邊。蘇越是位于江南這一帶地域，冬元時令家家戶戶都有共食赤豆糯米飯的習俗。因著國喪，今年的慶祀活動只能這般低調(diào)乏陳可疏。不過，既是能有佳人相陪，亦不失幾分風雅。

    隨后又有一名侍女身后隨著幾個侍者，緩緩將銀耳芋圓湯羹和一個有些架勢的類似銅鼎的家伙小心翼翼挪放在桌正中央。

    三足鼎狀樣式的釉陶質(zhì)暖爐，足腿中部有旋置燃料的托盤，鼎分五格，中間圓格外面再分出四格，

    卓爾專注地看著一旁屏風立著許久的侍女終于動了身形，一手接過侍人端來的各式清洗好的新鮮的葷食蔬菜，隨即另一手有條不紊地將它們分別放入不同的格內(nèi)在沸水間滾熱。

    每個格子間互不干擾，色澤各異，很快便撒發(fā)出誘人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動。

    卓爾暗自嘖嘆宮中能人巧匠的造物的手藝。

    “在想何事？如此認真？”蘇讓驀地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呢喃，眼眸間漾開了些許笑意。

    “此物不僅用于火鍋，溫酒、熱飯亦可，著實方便至極?！弊繝柖⒅敲爸硽锜釟獾那啥岘嚨母褡娱g，不假思索的將心里所想和盤托出，竟不曾察覺蘇讓眼中凝視著自己時的繾綣與憐惜之意。

    蘇讓薄唇往上彎了彎，執(zhí)玉箸夾起瑩潤透白的蘿卜塊置于卓爾的面前的小碟中，“冬元節(jié)夜吃食雖可取暖，但，易上火，先吃些清淡的罷。”

    卓爾聞言，唇角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卻被蘇讓巧妙地盡攬眼底。

    只見卓爾不動聲色執(zhí)起調(diào)羹微微舀了些湯，抿唇咽入，喉間略微有些甘甜，原本覺得清淡的心態(tài)亦平衡了許多。

    注意到她眸色有些悅?cè)?，蘇讓唇邊的笑意更甚，執(zhí)箸夾了一片鮮滑的魚片于分格鼎旁置了的染器內(nèi)沾了些醬料，緩緩添于她的繪彩錦邊碟中，眉目怡然自得間示意她嘗嘗。

    卓爾這才注意到那鼎旁那另置有兩樣的小巧器物，盤狀的盛有雙月形互不干涉的甜辣醬，呈杯狀則裝著陳年濃醋，其下有染爐燒著炭火微微加熱。

    她存著半憂半喜的心情嘗了口魚片，竟是有些甜辣，正是證實了心中所想，又不自覺抬眸，望見蘇相與眼中一抹化不開的溫柔。

    原來，先前外人傳言蘇公子溫潤如玉，倒也是個真的。

    “味道如何？”蘇讓微微挑眉，輕啟問道，目光卻在她的淡色唇瓣間移不開。

    卓爾掩袖，這才察覺自己方才的出神，心下有些慌亂。

    蘇讓看出了她的不安和猶疑，隨即側(cè)過首正襟危坐，兀自夾了一片魚片蘸了些甜辣醬嚼了嚼，隨即悠然嘆道:“看來本王還是沒有猜出你的口味，莫不是卓爾喜歡吃些酸的？”

    “不……”卓爾眸中倏地睜大，忙推卻道。

    “無妨，今后不論是酸兒辣女，本王都喜歡?！碧K讓彎眉，驀地湊近那張陷入絨領(lǐng)顯得瘦削又俏麗的臉，對上她的鼻尖，眼觀鼻鼻觀心，話中含義不言而喻。

    卓爾：……再一次覺得之前的溫潤如玉都是假象。

    可能蘇公子只是個無賴罷……

    卓爾默然望天。

    “嗷，好吃，好吃的……”軒廳內(nèi)熱氣飄蕩，暖祛了原本肢體的寒意，屏風外忽地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卓爾偏首望去。

    只見蘇玨一襲合身的鶴襖嘴里半叼著塊紫薯糕正往她這邊跑。

    “王上恕罪，奴實在攔不住君上啊……”一個小太監(jiān)緊跟著其后入了軒廳，隨即跪著埋首于地，不敢再動。

    “蘇玨?！碧K讓直視著那比圓桌恰恰好高了一個頭的裹得白呼呼團兒似的小家伙，涼了聲喚。

    “唔?！碧K玨這些日子雖是孩子心性但早就察覺到只要自己往卓爾這邊躲，哥哥就不會兇自己，想著便撲到卓爾懷中，雙手扒著她不肯放開。

    卓爾撇唇，有些無奈地揉了揉他的腦袋，隨即朝蘇讓彎眉莞爾：“無妨，王上不必這般緊張。君上很乖的。”

    “本王先前聽常素說他差點發(fā)病傷你?！碧K讓放下玉箸，眉頭皺緊。

    卓爾回想起初次見到蘇玨的場景，原來，他是發(fā)病了么？思及如此，卓爾不禁啟唇問道：“敢問王上，君上年歲十二，心智可是因著發(fā)病遲遲不見好轉(zhuǎn)？”

    蘇讓不再隱瞞，點了點頭承認。

    也就是說明，蘇玨本是個癡兒了——與此同時，卓爾望著蘇玨伸手去桌上端著自己面前擱置的赤豆糯米飯，又見他動手吃了幾勺赤豆混著糯米的甜絲香軟，頗有些可口，頓時眼前一亮，繼續(xù)舀著吃。

    不好打斷蘇玨吃得噴香的心緒，卓爾緩緩起身微微行禮，“謝過王上賞賜晚宴，先行告退了?！?/br>
    “飽了？”蘇讓將信將疑地凝視著卓爾的杏仁眸中神色。

    卓爾淡笑點了點頭。

    “正好。出去消消食?！碧K讓勾唇，擺袖起身，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臉上。

    “好生照顧著，他要是再因著亂跑有了半分閃失，定饒不了你?！崩繝柍鲩T前，蘇讓冷冷瞥了眼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