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婆子滿臉掛著笑的對著那人不是別人，竟是許久不見的卓爾。

    好家伙，手段倒是巧得很吶。

    初檀瞇了眼，一口白牙卻是森涼陰狠的笑。

    待婆子絮絮叨叨完離開后，初檀緊步上前朝卓爾掩袖冷笑一聲，道：“手段心思再深如何？當(dāng)心深陷泥足，終落得巧兒那般下場?！?/br>
    卓爾眼中波瀾不驚，幽深得平靜，唇邊泛起淡淡的笑，挽袖，上了馬車。

    身后緊跟著的打傘的小丫頭順勢將還欲跟上前去的初檀擋在其后，隨著卓爾的步子離去。

    一月后。

    卓爾這日早早地梳洗裝點(diǎn)儀容服飾罷，用完早餉，正從槲仙居往六公zigong內(nèi)去，卻發(fā)現(xiàn)一人緊緊跟在她身后。

    那人卓爾瞧得眼熟得很，細(xì)細(xì)回想時(shí)，便是那丹鶴樓前被個(gè)無賴糾纏的男子，那時(shí)她并未思慮過多，只當(dāng)是個(gè)富家少爺出來閑逛惹上的禍?zhǔn)?，不曾想他竟也能恣意在這王宮內(nèi)游蕩，身份自是不簡單。

    “姑娘，這是巧得很?！蹦侨艘稽c(diǎn)也不避諱，直接上前拱袖道。一副斯文至極的君子模樣，卻讓卓爾心中疑惑頓生。

    卓爾不答言，靜靜地盯著他瞧。

    “姑娘不記得了么？我們曾在宮外一會?！睖貨龅脑捳Z很耐聽，那人今日一身立領(lǐng)靛藍(lán)色符蝠紋勁裝，長發(fā)束冠，貴氣灑脫得很。

    聞言，卓爾哂笑道：“因而公子此番是有了緣由而來的么？”

    男子張口欲答言。卻被一個(gè)女聲打斷：

    “王上，你怎的又走得迷了路？”

    卓爾別過頭一望，那突然出現(xiàn)的一名少女頭上裹著青蓮纏絲樣頭巾，紫色印花坎肩下著的長裙色調(diào)更是艷麗。

    這般與宮中侍人素雅衣裳迥乎不同的裝束，又有著明亮得緊的一雙丹鳳眼，正是那日出現(xiàn)的允嬅不錯了。

    收回了目光，微動指尖，卓爾默然。

    之前允嬅在集市上喚的他是爺，如今竟是個(gè)王爺，卓爾復(fù)又掃視了這男子一番，一身勁裝，這衣袖口繞著的紋路圖案更是蘇越國內(nèi)不曾見過的——原本想著他必定是元國派來的使臣，料不到的是元國身份尊貴的王爺竟也來了太子的婚宴……今夜的晚宴果然不簡單。

    “安懷王，原是在此，請隨老奴到高鑾殿罷。”后頭跟上來的邢公公斜睨了卓爾一眼，隨即擺了擺拂塵，示意這名被換作“安懷王”的男子。

    卓爾攏袖屈膝行下一禮，便離開往司月殿去。

    司月殿內(nèi)早早候著了一干裝束整齊精致的美人們，見卓爾來了，便笑著挽上去，眾人又笑道：“伎人可算來了，我們姐妹們等著排今晚的舞呢！”

    “可不是，聽聞太子殿下新娶的林國公主也是個(gè)舞技超群的，咱們得好好練，可不能被她瞧不起?！?/br>
    “既是如此，咱們好歹準(zhǔn)備了足足一月，可不能荒廢我這一番心思?！弊繝栱槃菅诹舜叫χ貞?yīng)道。

    “是了是了，伎人你上次出宮幫我們挑選錦色布料花樣制成的衣裳和金彩鏨花石玲瓏珠子修鑄的發(fā)飾我們甚是心悅呢！”

    “公子來了！”洛兒綰著垂髻插珠玉步搖，一襲短領(lǐng)窄袖衫綴花長裙輕步淺移，牽動著足下生花。

    步步生蓮，語笑嫣然，便是如此么……

    蘇沖見洛兒這般光彩奪人的模樣，此刻臉上笑容卻是減淡不少，他的腦海間不經(jīng)意間晃過錦云閣那個(gè)淺黃裳的女子，唇間又不自覺漾過一絲了然。

    “唉，姐妹們快瞧瞧，公子想必又是在想裘司人了……”有人扯了洛兒的手，又邀著身后那些美人們挑起了這個(gè)話題。

    “哈哈，這不，今晚太子成婚第二日于鐘罄殿的夜宴，咱們又得會會她了?！?/br>
    “可不，三國出了名的絕色舞姬呢?！?/br>
    “講道理，倒時(shí)還得喚司人一聲容美人才是?！?/br>
    “呸，該喚未過門的容妃才是?！?/br>
    司月殿的美人們紛紛擾擾的談?wù)撜{(diào)笑聲絲毫沒有干擾到座上顧自飲酒的蘇沖，人群中的洛兒卻是緊了緊袖衫，袖口內(nèi)滑入一枚自發(fā)間摘落的白玉嵌翠碧璽花簪。

    嬉笑罷，眾多舞人們被督促著開始練排舞，倚在軟墊上的卓爾盯著看了一會兒，隨即別過頭，望著窗外的天色，手指輕輕撩過本梳好凌虛髻的鬢發(fā)別著的步搖垂下的流蘇，腦海中涌現(xiàn)了那安懷王眼角劃過的笑意，心頭驀地一緊。

    司月殿一天的編排接近尾聲，此刻暮色西沉，天色驟然暗了下來，宮墻外山那端聚集了眾多烏云，呈海浪似的一層層奔騰至整個(gè)宮墻上空，黑壓壓的一片，壓得人心恍惚。

    卓爾同眾舞伎們在鐘罄殿后閣等候傳召，其間不乏傳聞越王半月前狩獵失蹤的事情，又有人談?wù)撎渝绾蚊裁廊绾螠匮哦饲f之類的話題，聽得她有些心煩意亂。

    夜幕深深，鐘罄殿內(nèi)觥籌交錯，蘇越國君倚在王座上，半瞇著眼，酒酣迷醉，老態(tài)的臉上被酒意灌滿，倒有了一絲生氣。

    “稟君上，裘司人來了?！碧O(jiān)在外頭傳聲喊道。

    “賜座。”國君喝得半醉不醒的渾濁眼珠難得動了動，忙道。

    座上登時(shí)躁動不安起來，大家酒意興致正盛，又聞這回來的竟是名揚(yáng)三國的絕色舞姬，不由得翹首以待。

    見座上大臣各個(gè)喜形于色，甚至還有些借著酒意出言不遜，蘇沖臉色一沉，眼睛余光瞥見那女子款款而來。

    裘泠容今夜依舊同往日一般，發(fā)間斜鬢著一支黃玉樓骨扇簪，尋常樣式的淺黃色長裳裙擺拖曳于地，雖不奢華卻掩不住那通身的玲瓏清冷，她的眼角微挑，不謝恩亦不多言便轉(zhuǎn)身入了座。

    身形微動，蘇沖在一邊座上瞧得擰了眉，那副本就不愿來赴宴的情狀，倒是比往日更要孤傲一些。

    裘泠容不曾發(fā)覺蘇沖的那副關(guān)切情態(tài)，坐定后微微抬手?jǐn)埩藬堃陆?，擋住了半柳青絲宛轉(zhuǎn)下的雪白細(xì)肩，更是擋住了眾人垂涎不已的目光。

    蘇沖桌案旁一名侍人默不作聲繼續(xù)為白玉酒盞續(xù)著元國安懷王特意帶來的葡萄酒，見他強(qiáng)撐著臉色一口飲盡，忙又續(xù)上一杯。

    “父君，既是司人已到，兒臣宮內(nèi)的樂伎們大可上來了。”太子蘇重一襲大紅喜袍拱袖道。

    “好，好得很，久聞太子妃亦是孰通樂舞，且看看罷。”國君扶額，醺醺然道。

    那太子妃昨日才行了太子大婚繁冗之禮，今夜晚宴倒是有些疲態(tài)，勉強(qiáng)笑了笑應(yīng)付道：“兒臣不敢造次，且看看司人如何論斷罷?！?/br>
    殿側(cè)入座不久的裘泠容聞言，嘴角不自覺微顫，顯然是厭惡慣了這等場合話。

    陸續(xù)上殿中央來的有四名舞伎，中央便是那白依樂人。

    殿的另一側(cè)是伴樂的兩名樂官。

    那白依樂人放眼往太子妃那兒一瞟，隨即抿唇別過頭，挑釁意味十足，隨即又揚(yáng)袖舞罷，動作順暢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