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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沾了泥土與枯花。 “爹爹!我是嫩嫩呀!”小孩兒奶聲奶氣,帶了點(diǎn)哭腔。 我強(qiáng)忍著針扎般的痛站起身來,師姐上前扶了我,嫩嫩已經(jīng)痛哭流涕地往回跑到師姐跟前,攥著她裙子大哭起來。 師姐擰了鼻子,惱火道:“你什么毛病,這是你的兒子!抱一下也不行嗎?” 鹿白荻臉色蒼白,“如今恐怕不行——嫩嫩,你走近些,讓爹爹看看你。” 鹿文惠絕望地?fù)渖锨?,也被禁制攔住,他趴在禁制外,失聲痛哭道:“荻月君,您就抱一抱他吧!兒子——兒子可以再生,深鸝夫人不是回來了嗎?” 我聽了這話,心里一沉。 “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甭拱纵独淅涞卣f,“你興師動眾地下山去找嫩嫩,我就明白你心里的算盤是怎么撥的。鹿文惠,你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與我無關(guān)的天下人,我都舍得拼命去救,何況是我的兒子?!?/br> 鹿文惠痛哭道:“救天下人是您的大義——少主救您是他盡孝道!” “他還小,”鹿白荻沉默了很久,說,“而我已經(jīng)很老了。這座雪山我守了很多年,人間的繁華光景我也大約看過了,還遇到了深鸝。我這一生了無遺憾,但他還小,很多事情都沒見過?!?/br> “什么意思?”師姐惶恐地問,“你們在說什么?” 鹿白荻笑笑。 鹿文惠膝行到師姐腳下,臉上血水混著淚水,“夫人,夫人!您勸勸荻月君,他——他要赴死??!只有少主能夠救他!少主是正宗的雪山血脈,骨子里就有純正的蒼寒之氣!少主能夠代替荻月君去飼邪魔花!您回到荻月君身邊后,還可以再生的!” 我被這席顛來倒去的話澆了個透心涼。 嫩嫩年紀(jì)雖小,向來機(jī)敏,大約也是領(lǐng)會了鹿文惠的意思,白團(tuán)子似的握成拳緊攥著師姐裙子的手松開了,輕輕向我懷里依偎過來,低低道:“文惠叔叔要我替爹爹死嗎?” 鹿文惠轉(zhuǎn)而向他道:“少主圣明!少主圣明!” 我向臉上啐了一口,摟緊了瑟瑟發(fā)抖的小孩兒,怒氣沖沖道:“滾開!” “沈夫人,”他臉上鮮血流得縱橫猙獰,“少主若是代荻月君飼花,荻月君得以保全性命,您日后也許還能有更多的小侄子!” “放屁!”我氣得渾身發(fā)抖,小孩兒軟綿綿地倚在我懷里。 “小姨——”他棲棲遑遑地握住我衣袖,道,“文惠叔叔說得對,我爹爹是獨(dú)一無二的,我就沒那么要緊。我要是替他死了,爹爹mama就能生更多的小孩子,你會有更多的小侄子。我——我死了也沒關(guān)系?!?/br> 我哭了起來,伸手拽住師姐的衣袖,瞪大眼睛道:“師姐,你說句話!你告訴他,沒這回事!” 師姐卻恍若未聞,身子薄如一張紙,搖搖欲墜。 “沒這回事?!甭拱纵镀胶偷卣f。我怔怔地看過去,他對我笑了笑,再沖嫩嫩柔和地點(diǎn)點(diǎn)頭,重復(fù)道:“沒這回事?!?/br> “你是非常要緊的,”他對嫩嫩說,“你出生那天,爹爹便去守了一夜,雖然沒見到你,但只要一想到你,心里就很柔軟。后來這么多年,爹爹每天都會想你和你娘,你是爹爹在這世上最要緊的人?!?/br> 嫩嫩濕漉漉地回望著他。 “鹿白荻,”師姐神情恍惚如夢游,“怎么回事?這他媽究竟怎么回事?” 鹿白荻苦笑,“讓你cao心了!” “飼邪魔花是什么意思?什么死不死的?”師姐厲聲呵斥。 “一百年前,邪魔花一夜開花,”鹿白荻輕松得像在說睡前故事,“我為了遏制它,便將自己的血脈與它連接在一起。所以你在人間的邪魔氣息里感受到我的蒼寒氣,我絲毫不奇怪。此法終究治標(biāo)不治本,能壓制一百年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近幾年我力有未逮,邪魔氣遂再度縱橫人間?!丝涛业难}與邪魔花已連作共榮共辱之態(tài),我若是拼全力,它自然只能與我同歸于盡?!?/br> 師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蘭圖再聰明,也想不到這一層?!甭拱纵赌樕仙袂橛行┙器锪?,“這畢竟是我們鹿鳴派蒼寒氣的隱秘,他不理會也屬應(yīng)當(dāng)。只不過,這一回是我贏了。” 師姐跪地嚎啕。 “我向來有點(diǎn)嫉妒他,”鹿白荻坦然地說,“他最先同你認(rèn)識,你們拜了天地為師,一起游歷了萬水千山。就算我們成了親,你一生氣還是跑過去找他。——這回我是徹徹底底地贏了。” ☆、【章八 鹿鳴】16 我在邊上聽得有點(diǎn)悲涼,又有點(diǎn)好笑。心道,不知荻月君是這樣孩子氣的人。嫩嫩眨巴眨巴眼睛,用他那稚氣得有點(diǎn)殘忍的聲音說:“爹爹——爹爹是要死了嗎?” 師姐跪地捂著眼,嗚嗚咽咽不答話。 鹿白荻微笑道:“大約快了。” 小孩兒走近去摟住師姐的脖子,嬌聲軟語喚她“阿娘”。師姐抬起臉,雪白的臉上全是淚,她反手將嫩嫩抱在懷里,打了個嗝,冷聲質(zhì)問鹿白荻:“這么大的事,你不同我說?” 鹿白荻撇撇嘴,“你不是下山了嗎?當(dāng)時情況緊急,我到哪里去同你說?” “現(xiàn)在倒是舍得跟我說了?”師姐厲聲道。 “再不說就沒機(jī)會了?!甭拱纵度崧暤?。 師姐身形搖晃,幾乎要昏倒。嫩嫩抱了她,惶惑地說:“阿娘,你別難過——嫩嫩會保護(hù)你的?!?/br> 師姐很勉強(qiáng)地摸了摸小孩兒軟噠噠的頭發(fā),再轉(zhuǎn)向鹿白荻,沉聲問:“你還有多少光景?” 鹿白荻淡淡道:“這事兒由不得我做主,得看邪魔花的心情。它什么時候把我的蒼寒氣抽空了,我什么時候便走到了盡頭,該與它同歸于盡了?!?/br> 鹿文惠在一邊聽著,禁不住嘶吼起來,“荻月君,您——您拋下大雪山,我們該怎么辦呢?” “喏,”鹿白荻笑瞇瞇向嫩嫩一指,“我這還有個兒子呢。當(dāng)初父親死了,不就是由我來帶領(lǐng)大家嗎?我這回死了,我兒子也是一樣的?!?/br> 我急了,連忙上前,從師姐懷里把嫩嫩搶過來,倔頭倔腦地盯著鹿文惠,說:“你做夢!單單你們鹿鳴派需要人,我們生罰山就不要緊嗎?我告訴你,嫩嫩繼承我?guī)熜謳熃愕囊吕?,這事兒老早就定了,容不得你們橫插一杠子!” 嫩嫩呆了呆,鹿文惠怒火中燒地要反駁我,鹿白荻卻搶在他前頭,云淡風(fēng)輕地說:“這有什么要緊?兩邊都繼承就是了。以后大雪山和生罰山就是他一個人的了?!?/br> 嫩嫩生氣道:“我要這么多山做什么?” 鹿白荻循循善誘:“生罰山那種小土坡,其實(shí)稱作‘山’很有些勉強(qiáng)。但我們大雪山不一樣,玉雪峰高聳入云,山脈綿延千里,其中無數(shù)天材地寶、奇花異獸,你便是花上數(shù)十年,也未必能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