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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住這生罰山上的就師兄、枕壺和我三人,如今我與師兄俱在,莫非是枕壺不成? 果不其然是枕壺。我打開門,他便笑吟吟對著我,身后是絲絨海里浮游的一輪月亮。我歡喜非常,拉他進來,問:“師兄說你忙,今兒不回來了,怎么又來了?” 枕壺道:“忙完了,自然便來了。” 我拖他到爐火邊坐著,拿那本傳奇給他看。他說:“怎么又看這些閑書,師兄要你背的,背會了嗎?”我用書脊扇他,再道:“你可別啰嗦,小心我不和你玩了?!闭韷貙髌鎶Z到手里,翻開第一頁,竟念了起來。坊市里這等二三流的傳奇冊子,語言頗粗陋,男女之事上也少不得有些輕佻,我平素看著玩尚可,被枕壺這么字正腔圓一念,可羞煞我了。忙奪回來,往爐火里一擲,冊子瞬間被點燃,發(fā)紅發(fā)黑燒作灰燼。 枕壺道:“你倒是長了點覺悟,該燒?!痹挳吽麖睦镂莅岢銎灞P來,邀師兄對局。師兄欣然接受。這是我三人少有的共同興趣,我自己是個臭棋簍,倒不討厭看??上矣^棋從來都不是個君子,最愛指手畫腳、大呼小叫。 一局后,枕壺執(zhí)黑輸了一目半,笑著搖頭道:“師兄也不讓讓我。”師兄雖仍舊板著臉,言語間到底帶了點笑,說:“誰叫你聽信阿曇下了那一手?也怨不得我?!闭韷叵蛭业溃骸澳阍谖叶吅艉粼?,可擾得我頭痛;我這一盤輸了,怨你,是不是?”我狡辯道:“師兄也聽到我呼扎了,他怎么贏了,分明是你定力不夠?!?/br> 此刻天色已晚,我有些困頓了,便告辭回房去睡。房里燒了玉華香,助眠潤肺,我沾著枕頭便睡著了。這一睡卻不安穩(wěn),夢里我在一邊流眼淚,一邊拜堂成親,等入了洞房,人家掀開我的蓋頭,才發(fā)現(xiàn)新郎倌是郁藍生。我大驚之下,劈頭給了他一巴掌,奪門而出,門外卻由我阿爹阿娘守著,阿爹威嚴地斥責我,命我回去與郁藍生圓房,阿娘形容枯槁,只對著我默默流淚。我逼不得已,重新關門回了房,翻窗而出,見到優(yōu)姝躲在花院子里哭,便將喜袍給她換上,叫她替我去與郁藍生成親。等我準備翻墻出去找枕壺時,卻一腳踏空摔在地上。 “誒喲……”我喃喃自語,覺得渾身都疼。 慢慢從夢里醒來,發(fā)現(xiàn)我哪里是翻墻摔倒了,分明是從床上滾下來了。摟著被子回床上睡,卻怎么也睡不著了,瞪大眼睛望著床帳頂上,滿腦子都是那個夢。 唉,我是萬萬不能嫁給旁人的。 打定了主意,我披上一件外袍,衣衫不整地跑出房,溜過寒風瑟瑟的外廊,摸進枕壺的房里。他拉開簾子睡的,窗外朧明的月光清幽地灑進房里,映著白瓷花瓶里一串珍珠梅的清供。我光著腳踩過地板,坐在他床邊,猶豫不決地輕輕推了推他。 不想他驟然便醒了,一手反扭我一雙手,另一手抵著我的脖子,將我摁倒在床上,厲聲問:“誰?” 我手腕一痛,哼哼道:“采花賊?!?/br> 枕壺吃驚道:“阿曇?” 他慌忙松開我,我坐直了,唉聲嘆氣地揉手腕。他無措地問:“你大晚上來做什么?” 我理直氣壯道:“來采花。”采花當然要晚上采,哪個采花賊大白天飛檐走壁? 枕壺:“……” 我把外袍胡亂脫了,穿著單衣?lián)溥M他懷里,手上也不閑著,去解他的衣襟,振振有詞道:“枕壺,不如我們今晚便生米煮成熟飯吧!我們洞房后,我阿爹再不能逼我嫁旁人了。” 枕壺一面拂開我的手,一面氣苦地說:“你又看什么傳奇冊子了?阿曇,你可仔細些,我明天便把你的所有傳奇一把火全給燒了?!?/br> “燒便燒罷,”我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說完我又去解他衣襟,他瞠目結(jié)舌看著我。 ☆、【章六 問翠】05 我只動手扯了兩扯,枕壺便如從夢里驚醒一般,伸手攥住我雙手手腕,氣苦道:“小祖宗,你什么毛???” 我被他握了手腕,不得動彈,只嘆氣道:“你曉不曉得,我爹都要把我嫁與旁人了。我一個小姑娘,有什么法子呢?思前想后,單單這個主意好;等我們生米煮成了熟飯,即便我阿爹想把我嫁與旁人,旁人也不要了?!?/br> 枕壺鑄鐵似的箍住我手腕,笑道:“你思前想后?阿曇,你決計想不出這個主意來。說說看,是哪本傳奇冊子里瞧來的?” 我道:“你別管這些無足輕重的枝蔓了?!笔滞蟊凰o了掙不出來,便湊過臉去親他,他堪堪避開,我便惱了,道:“男子漢大丈夫,我都不害羞,你躲什么躲?” 枕壺苦笑,松開我手腕,用被子將我裹了,摟進懷里,說:“好好好,依你,我們抱著睡一覺,行不行?” 我生氣道:“你瞧不起我呢?我可是在眠香占玉樓里長的,你還打量我是深閨里的蠢姑娘不成?做戲還要做全套呢,既然說了要生米煮成熟飯,就不能含糊,該做的都要做!” 我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正氣凜然,可把枕壺給唬住了。趁著他愣神的功夫,我從被子里伸出手來,又去解他衣領。他襯著月光垂下眼睛瞧了瞧我的臉龐,開口道:“你再胡鬧,我可告訴師兄了?!?/br> 我渾身都僵住了,悻悻然縮回手,挪后兩步,披起外袍,嘟囔道:“我回去便是,你莫要告訴師兄?!边@話說得何等憋屈!想我清清白白一個小姑娘,若不是為了他,也不會夤夜做出這種事來。他倒好,不去相府提親也就罷了,我活生生一個人送到他懷里他也不要。我覺得枕壺可能是不喜歡我,以前的話都是瞎說的,純當哄我高興。愈想愈悲涼,外袍披得松松垮垮,眼淚先下來了。 他攬了我的肩膀,我氣極,扭過臉不肯看他。他噘著嘴沖我脖子吹氣,脖子里的亂發(fā)被他吹得癢人;我用手捂了脖子,怒目而視,道:“做什么?”枕壺嬉皮笑臉問:“哭什么?”我抬起下巴道:“我決定不喜歡你了,明天我就嫁給旁人。”他理了理我的鬢發(fā),摟住我的腰,在我左臉上脆嘣嘣親一口,道:“別想了,你嫁我是嫁定了。” 我紅著眼圈瞪視著他,他起身也披了一件外袍,坐回我身邊,柔聲道:“我曉得,你們府上近來都快被求親者踏破門檻了。我沒上門去,實在是有些復雜的緣由,你也不用曉得了??傊阋盼遥瑏砟甏禾煳視屇闩霞抟碌?。”他這話委實沒什么說服力,換個人說,我半個字也不信??晌易杂仔耪韷匦懦闪肆晳T的,他這么輕輕松松的一句話說出來,我只覺心上懸的一塊大石落了地,說不出的篤定。 我渾身懶洋洋的,脫了外袍,翻身躺在床上,蓋好被子,喃喃問:“我的嫁衣要在哪一家做呢?”枕壺放聲大笑,然后說:“錦繡坊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