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1
念書?!卑?,你念書還能去考個科舉,我念書能做什么呢? 抹月飛快地替我梳了妝,我在枕壺微微瞇起的雙眼注視下毫不懈怠地吞完了一碗粥;緊接著便到花園里,頂著朝陽慢吞吞地朗讀。枕壺端了盤小橘子來剝著吃,我讀完就眼巴巴看著他;枕壺剝開一個,擱在盤子里,漾開笑道:“你若把背會了,便賞一個吃?!?/br> ……我還是不要吃了。 我軟趴趴念書,一直念到了日上中天。綾織奉夫人命來催我們?nèi)コ晕顼垼韷剞o讓了,說家里有事。我長舒一口氣,他掂量著我道:“晚上宮里開宴,下午就不讀了,你好生拾掇拾掇?!?/br> 懨懨地吃過飯,只在床上略微躺了一躺,抹月又把我搖醒來。我迷糊道:“讓不讓人睡覺了?”抹月道:“大小姐,該梳妝準(zhǔn)備去赴宮里的中秋宴了。”我內(nèi)心對梳妝沒有念書那樣抗拒,掙扎著爬起來漱口洗臉,翻箱倒柜找衣裳穿。 每每赴宴,最為難的便是穿什么衣裳。天底下的女孩子全這樣,照鏡子的時候堅信自己天生麗質(zhì),哪一件都好看,哪一件都割舍不下,恨不能多出十個自己來,每一個穿一套。我在穿衣銅鏡前比劃了兩個時辰,才擇定好一套杏黃色的絲綢長裙,雪青的絲線繡著剔羽的白鶴。抹月說天涼了,硬要我披上斗篷;我嫌累贅,堅決不肯。兩廂僵持,還是抹月退了步,嘟嘟囔囔摟了件白狐風(fēng)毛的羔皮斗篷,叫我冷了就添。我嘴上應(yīng)承了,心底決意不添。笑話,這才八月份,披身斗篷成什么樣子? 抹月替我綰了個尋常的發(fā)髻,我疏疏橫了些珠翠,總不滿意;忽地福至心靈,想起我阿娘一支玉簪來,珠寶匠順著玉石的肌理雕了一串臘梅花,那熱鬧又簡凈的模樣我很是喜歡。抹月遂領(lǐng)著我到了我阿娘房里。 阿娘已經(jīng)收拾妥帖了,綾織正為她披上坎肩。她一見我,招招手,道:“冷不冷?”握了握我的手,責(zé)難道:“這么涼?!蔽颐Φ溃骸安焕洹!痹冁倚Φ溃骸鞍⒛?,你那支臘梅玉簪子呢?借女兒帶帶?!卑⒛锵蚓c織道:“聽到大小姐說什么了?替她找出來?!本c織在阿娘的珠寶箱里尋了尋,取出那支簪子來,用軟布拭過一遍,扶著我的臉頰為我簪上了。 我對鏡一打量,滿意非常。這時忽聽門外優(yōu)姝道:“阿娘,女兒來了?!卑⒛锲澄乙谎?,道:“進來?!眱?yōu)姝一進門,見我笑意盈盈地坐在梳妝臺前,臉色頓時暗了,裝作沒瞧見我的模樣,對阿娘道:“三年前金玉堂的賀老板不是送了一支白玉裸簪給您嗎?雕了一串臘梅的。今日借給我,行不行?” 綾織撲哧一笑,阿娘扶著額問:“笑什么呢?”綾織先因失儀告了罪,再揚著唇道:“奴婢笑大小姐和二小jiejie妹連心,三年前一支簪子,三年后一齊惦記上了。”誰跟她姐妹連心?我扶了扶自己發(fā)髻上那支簪子,想到自己先來一步,心里尤其痛快。阿娘向優(yōu)姝道:“你可聽到綾織說什么?你阿姐方才正是來借這支簪子的,現(xiàn)下已經(jīng)簪到她發(fā)髻上了?!眱?yōu)姝煞白著一張臉,低聲道:“女兒曉得了。” 阿娘見她神色不愉,示意綾織捧來珠寶盒,閑閑道:“你隨便挑吧,來阿娘房里一趟,總不至空手而歸?!眱?yōu)姝福了福身,淡淡道:“不必了。女兒告退。”我躲在阿娘身后沖她做了個鬼臉,優(yōu)姝只當(dāng)作沒看見,徑自去了。阿娘長嘆一聲,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斜我一眼,道:“你們倆姐妹,沒一個讓我省心。” 我也告退,步子跳脫地在游廊里蹦,抹月?lián)е崞ざ放癖M職盡責(zé)地跟在我后頭。夕陽斜照,我賞了幾叢秋海棠,綾織便來喚我去前廳。前廳里阿爹阿娘攜手立著,優(yōu)姝披了件玫瑰紫的薄斗篷逗優(yōu)澤玩,優(yōu)澤繞著她蹬著小腿短轉(zhuǎn)圈圈。見我來,阿爹便道:“走罷?!彼蚱迌扇艘蛔R車,我姐弟三人一座馬車,仆從隨侍在外,迤邐著向皇宮去了。 馬車?yán)?,我和?yōu)姝間尷尬得很。優(yōu)姝別過臉只當(dāng)我不存在,我側(cè)過臉逗了幾回優(yōu)澤,心里沒意思,掀開車窗簾子向外看。中秋的節(jié)日氛圍熏了整座長安城,團團圓圓的和美味道簡直把我給迷醉了。此刻夕陽西沉,圓月初上,大街小巷慢慢都燃起燈燭來。 優(yōu)姝忽道:“快把簾子放下來?!?/br> 我奇道:“怎的?” 優(yōu)姝冷笑道:“好壞是一朝丞相家的千金小姐,哪有你這樣招搖過市的道理?”又挑挑眉道:“meimei疏忽了,忘了阿姐是在眠香占玉樓那等地方長大的。不過這樣風(fēng)塵味十足的舉止,還請你在丞相府期間改了罷,莫給府上丟臉?!?/br> 我勃然大怒道:“優(yōu)姝,你住嘴!” 優(yōu)姝咬了咬唇,優(yōu)澤小聲說:“二姐,你太過分了?!?/br> 優(yōu)姝冷冷地瞪視優(yōu)澤,修長的十指緊緊絞在一起,骨節(jié)發(fā)白。她頓了頓,聲音顫抖道:“二姐是過分,沒你大姐疼你,也不如你大姐會討人喜歡。你們權(quán)當(dāng)我死了最好?!?/br> 我穩(wěn)了穩(wěn)心神,淡淡道:“優(yōu)姝?!?/br> 她倔頭倔腦地扭過臉去,我只看到她眼眶紅了。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多說,從發(fā)間抽出那支臘梅白玉裸簪,頗有些不甘心地遞給她。優(yōu)姝卻拍開我的手,抱著胳膊不置一詞。我才懶得哄她,既然她不要,就心安理得地重新簪上,一路只摟著優(yōu)澤,揉他手玩。 馬車行至皇宮,夜幕已經(jīng)完全拉下來了。暈黃的燈籠掛了一路,其上繪草木叢叢,仕女身姿婉轉(zhuǎn)。我們在宮門便下了馬車,隨司禮官曲折在宮內(nèi)行進,漸漸聽到了喧嘩聲,顯見是宴會廳到了。果不其然,司禮官躬身喝出阿爹的官職,我們一家五口上前行禮,皇帝心情頗佳,笑瞇瞇地免了禮,徐徐道:“中秋宴上不用拘這些了。阿曇,抬起頭來讓朕看看,長大了些嗎?” 我坦然抬頭望去,上一回見皇帝還是一年前,一年里他變化不大,依舊眉眼大氣,風(fēng)度雍容;皇后嫻雅地端坐一旁,偏過頭對我微微一笑,道:“順順□□叨著你,你便來了?!毖禹樖腔书L女,向來是坐皇后下首的,如今——我一瞥,皇后下首竟坐了莊致致!真是豈有此理。 皇后或是看懂了我的目光,笑對皇帝道:“陛下覺得阿曇長大了些嗎?臣妾瞧著倒沒有。我們延順都嫁人了,她還在臣妾身邊找順順吶!”皇帝大笑,道:“往后要找順順,可要認(rèn)準(zhǔn)范將軍。”皇后輕輕沖我左側(cè)努了努嘴,我一歪頭,便見延順咧著嘴沖我笑。 皇帝賜了座。我是坐不穩(wěn)當(dāng)?shù)男宰?,好在中秋宴的確寬于禮法,我便彎著腰行到延順身邊;延順忙給我挪了座,笑問:“阿曇,聽說你伙同嫩嫩離家出走,在外頭可漲了見識?”我臉紅道:“你分明曉得,還調(diào)笑我?!毖禹槾亮舜廖夷X門兒,憐惜道:“你啊,一年一年白長了年紀(jì),老像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