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跟著一味哭泣。

海蘭察被哭聲叫聲搞得心煩意亂，見奧斯卡影帝溜達了一圈又回到座位喝茶——并且因為自己的茶杯剛剛丟到地上摔碎了，正在跟林琳搶一個茶杯——無奈地用左手使勁兒掐了掐右手虎口處，方催促那群小廝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把你家主子帶下去？”

李砏見他說，方才揮手示意護衛(wèi)們讓開道，看著小廝抬著薛蟠下了二樓，為難了一下，還是道：“不瞞大人說，小的先前并不知道是大人的朋友同親戚玩鬧，按照慣例先知會了官府，現(xiàn)下雖然知道了只是一場誤會，耽擱了這么長時間，恐怕官爺已經(jīng)在路上了——您看……”

海蘭察明白，這話的意思是說嘉木舍給他面子不追究這件事，但是官府那邊就需要他自己擺平，因此點點頭，揮手道：“不礙的，李掌柜也是為了京都治安，我會跟他們說清楚的。”

海蘭察沒當(dāng)回事，順天府府尹府丞他都認識，雖然不是很熟悉，但是料想這點事情還是能擺平的，薛蟠又沒有真出什么大事。

順天府最大的官不過正三品，比海蘭察官職低了一整階，更何況海蘭察還是皇帝近侍，簡在帝心，順天府府尹又是一個漢人，為人最是圓滑不過的，不會為了一個商人挨打來跟他過不去。

最最重要的是，對面屋子里面可是有他和順天府府尹的頂頭上司，把這次沖突從頭到尾都看了一遍，以乾隆的好面子程度，自然不至于讓他來頂缸背黑鍋。

一如林璐先前所猜測的那樣，海蘭察確實知道不少事情，乾隆為臉面記，沒有明著說出來，但是海蘭察從他下的命令中也能夠覺察出幾分端倪，心知林琳身份不同尋常。

此時，海蘭察看了看林家兄弟，苦笑了一聲，拱手道：“時間不早了，也是時候離開了，公瑜想好如何應(yīng)對家中長輩問詢了嗎？”

“不用擔(dān)心，我自會跟外祖母舅舅們解釋清楚?！绷骤葱Σ[瞇從袖子里抽出一張大額銀票子，塞在李砏手中，“這次是我們兄弟行事不周到，耽擱了店家的生意，我在這里給您賠不是了?！?/br>
李砏哪里敢收，連連推辭，后見林璐十分堅持，海蘭察也未說什么，只得告罪后收下了。

三人從嘉木舍中出來，海蘭察下意識抬眼，見對面房屋二樓的垂下來的幕簾已經(jīng)被撤走了，心中哀嘆一聲，當(dāng)即提出分手。

林璐看著他滿帶著蕭條冷落、灰心喪氣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和尚，他的府邸在相反方向呢，你說他現(xiàn)在是干什么去？”

“這條路直通向紫禁皇城?！绷至丈钗艘豢跉?，聲音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陰冷不悅。

林璐擺了擺手：“我就是故作高深問一下，這么簡單的問題沒有當(dāng)真要讓你回答的意思——沒有一點懷疑你智商的意思?！彼０椭诹锪锏难劬?，特意補充：“真的?！?/br>
林琳冷笑一聲，不再理睬他，轉(zhuǎn)頭直接走人了。

第14章乾隆的反應(yīng)

“啪”的一聲脆響，一個三百年后價值連城的御用青花纏枝蓮紋觚被掃到地上摔得粉碎，乾隆仍然不解氣，把一整套青花五供器都投擲到地上摔了個稀爛，惡狠狠踩了幾腳，而后方喘著粗氣，一指跪在地上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的海蘭察怒道：“你再給朕說一遍，那個姓薛的小子是個什么玩意？”

老天吶，還要說，這都第六遍了，您沒聽煩我都說煩了，說一次砸一套瓷器，養(yǎng)心殿的官窯貢瓷也太不值錢了吧？

海蘭察直感覺頭皮發(fā)麻，又不能違背他的意思抗旨不尊，只得低聲快速說道：“回皇上，此人名為薛蟠，乃是金陵四大家族中薛家的族長，頭上頂著皇商的名頭?！?/br>
同樣的說辭聽了整整六遍，乾隆耳朵里從頭到尾根本沒有海蘭察前半截話，什么狗屁金陵四大家族，就是京都四大家族，在他們愛新覺羅家面前都不夠看的，他就在糾結(jié)最后那半句。

乾隆來來回回在養(yǎng)心殿里走了幾圈，回過身一臉不可置信加暴怒地重復(fù)：“皇商？區(qū)區(qū)一個皇商，就膽敢欺負到朕的……頭上？他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嫌脖子上那件物什礙事？！”

又是這句話，又是這句話，實在不知道怎么接口的海蘭察深深把頭埋了下去，他就覺得薛蟠挺冤的，人家又不知道那是你兒子，要是真知道是你兒子，長了三個腦袋也不敢去招惹啊。

左右看了看，養(yǎng)心殿所有他能搬得動的瓷器都已經(jīng)支離破碎了，乾隆終于從抽風(fēng)性的循環(huán)往復(fù)中解脫了出來，沒有讓海蘭察把同樣的話再說第七遍，長長吐了一口氣。

他沉默良久，容長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難言的愧疚與感傷：“都怪朕，全是朕不好，倒叫……叫他受委屈了……”

海蘭察不料他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句，短暫的錯愕后反應(yīng)過來，立時恨不能把自己耳朵割下來，以示他對于皇家私密之事沒有一絲一毫的窺探之心。

一個當(dāng)皇帝的怎么能當(dāng)著下臣的面說這種話呢，這人也太不靠譜了。

海蘭察當(dāng)然知道林琳出身有蹊蹺，可是他自己猜出來的跟皇帝親口說的畢竟是兩個概念，是以聽得寒毛直豎，生怕皇帝感嘆完了覺得不對勁，順手把他這個知情人一刀宰了。

——再說了，你兒子受什么委屈了，滿打滿算也就口頭上被調(diào)戲了幾句，又沒缺胳膊沒少腿的，薛蟠連小手都沒能摸著，說了幾句渾話就被你兒子打得半死不活，更何況你這個當(dāng)老子的還明顯要拉偏架給兒子再出一次氣。

乾隆倒是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下這員猛將的忐忑不安與腹誹，一門心思沉浸在滿滿的愧疚里，半晌后又道：“你說姓薛的是皇商，是管著哪一塊的？”

這話倒沒有問錯人，海蘭察接了皇帝的暗旨，對這次的任務(wù)十分看重，私下里做了不少功課，許多事情都已經(jīng)打聽好了，此時沉一沉心思定一定神，抬高聲音朗聲道：“回皇上，薛家雖然有著皇商之名，到了薛蟠這一代十分無能，并沒有得力的主事之人，不過憑借先祖的情面，領(lǐng)著內(nèi)帑錢糧，采辦些許雜料，身上并無正經(jīng)差事?！?/br>
“憑著先祖的情面？他憑的是誰的情面？朕怎么不知道他倒有什么祖宗值得人拿出來說道？”乾隆踢開地上的瓷渣碎片，坐回到龍椅上，聞言不住冷笑。

這話問得，可叫人怎么回答？海蘭察又被噎了一下，心中沒底，聲音自然而然又低了下去：“回皇上，薛家乃是世宗時紫薇舍人之后，其后五代皆為皇商，共分有八房，薛蟠乃是長房長子。”

“紫薇舍人？好一個紫薇舍人！”乾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