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長開，毛毛的五官逐漸擺脫了一點(diǎn)杜文的影響，開始更加酷似牧清寒。有時候杜瑕瞧見他滿是稚氣的肥嫩小臉兒，恍惚間就看見了孩童時候的牧清寒，不禁又開始思念起遠(yuǎn)在邊疆的那個人。

    大約是遺傳了父親的好體格，毛毛十分活潑好動，單純的爬行和坐姿已經(jīng)不能夠滿足他強(qiáng)烈的探索和求知欲望，比如說抓著東西就往嘴巴里塞，再比如說大半夜突然醒來，扶著嬰兒床的護(hù)欄搖搖晃晃站起來，用力拍打，并嘗試著往上爬什么的，時常把人嚇出一身冷汗。跟著的奶媽和丫頭等叫苦不迭，日夜不敢放松警惕，生怕出一點(diǎn)紕漏。

    不知什么緣故，杜文和何葭至今沒有身孕，于是兩人越發(fā)的愛抱著毛毛玩，熱情和耐心的程度經(jīng)常讓杜瑕自己都有些慚愧。

    不過雖然都是帶著小東西玩，可夫妻二人的目的和動機(jī)卻不盡相同：杜文對子嗣似乎并不著急，還經(jīng)常安慰妻子，而喜歡毛毛也是單純的因為這是他的親外甥；至于何葭，卻是真心著急。

    時下還是流行一種說法：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兩人分明是前后腳成的親，如今人家的兒子都快周歲了，自己這邊竟還是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便是杜家人體貼，可娘家人卻有些坐不住了，前兒親娘趙夫人甚至還偷偷塞給她一張秘方，說是民間代代相傳的老方子，效驗的很。

    看著前面用力揮舞小胳膊的毛毛，何葭忍不住有些面紅心熱的，心中難免蠢蠢欲動起來：要不，自己就試試？

    “想什么，這樣出神？”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幾乎將何葭嚇得跳起來，然后說話的杜瑕見她反應(yīng)這樣大，也給唬了一跳。

    這樣羞人的話哪里好同旁人說！

    何葭本能的搖頭，連說無事。

    不多會兒，杜文也下朝歸來，照例先抱著毛毛玩了一回，可這小東西卻對他不大親熱，兩條胖腿兒有力的踢動，只扭著肥肥的身子要找自家娘親，口中還哇哇亂叫：“娘，娘，不，不舅舅！”

    被這樣光明正大的拒絕，杜文的臉上登時如隆冬臘月哩霜打了的茄子，十分愁苦。如這胖小子的愿，將他遞還給杜瑕之后，杜文又唉聲嘆氣的說：“被這小子這般嫌棄，我這個舅舅當(dāng)真要傷心死了?！?/br>
    杜瑕噗嗤一笑，一針見血道：“若我是他，我也煩你。你何苦這樣心急，他才幾個月，你便得空就念什么大部頭的書本與他，一天到晚也沒個閑空，莫說他，便是個大人也該煩了！”

    許是最近朝中沒什么值得出手的大事，杜文竟很有些閑得慌，又不知從哪兒興起的念頭，但凡有點(diǎn)空就要對著毛毛念書，什么詩詞歌賦經(jīng)史子集的，王氏與杜河早就被煩的不輕，老遠(yuǎn)看了這個兒子就要躲開……

    毛毛這小東西雖然聽不懂，卻也知道這個舅舅聒噪的很，不好好陪自己玩耍不說，還要日日在耳邊念咒，因此進(jìn)來也是十分不待見。

    話音剛落，毛毛竟也附和似的嚷嚷起來，見了娘親發(fā)間朱釵，又掙著要去拿。

    杜瑕順手摘了首飾，仔細(xì)打量一回，確認(rèn)沒什么銳角和可能脫落的零件之后，也不管價值幾何，索性就塞到兒子手里玩，只待他要往嘴巴里塞的時候就輕輕拍一下那只小rou手，明令禁止。

    如今毛毛已經(jīng)張了四顆米粒似的小白牙，很喜歡拿點(diǎn)東西磨牙，不過杜瑕從不放任，除非是廚房正經(jīng)做出來的磨牙棒之類的，否則小東西一旦往嘴里亂塞，定要制止的。

    這么大的小孩兒已經(jīng)開始長記性了，或許只是條件反射，可杜瑕發(fā)現(xiàn)，只要自己堅持原則，次數(shù)多了，毛毛也就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了。

    所以說，孩子還得管，還得從小就管。

    杜文撓撓頭，也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解釋道：“我觀他天資聰穎，又活潑好動，若不悉心培養(yǎng)豈不可惜了？這才想幫他開蒙?！?/br>
    說的杜瑕越發(fā)忍俊不禁起來，一邊拍著毛毛rou嘟嘟的小屁股，一邊道：“才幾個月大，哪里就看得出聰穎不聰穎？活潑好動倒是真的。還什么開蒙，人家便是三四歲都嫌早呢，他才不滿周歲，哥哥，你也忒著急了些?！?/br>
    杜文被說的只嘿嘿笑，卻沒瞧見旁邊何葭的眼神越發(fā)熾熱了。

    果然，夫君還是喜歡孩子的，雖然嘴上不說，心中必然也是著急的，說不得我要拿那秘方試上一試……

    因當(dāng)初趙夫人就是偷偷塞給何葭的，其余人都沒聽到一點(diǎn)兒風(fēng)聲，因此何葭暗中進(jìn)行的事情眾人竟一無所知。

    倒是王氏覺得奇怪，私底下還跟女兒嘀咕了幾句，說是這個媳婦原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怎的這幾日突然賢惠起來，日日要往廚房里鉆了。

    杜瑕就笑，說：“人家賢惠你還不樂意？再說，她去廚房也是與哥哥做些補(bǔ)品，想來也是見哥哥前段時間累狠了，到底是心疼呢?！?/br>
    王氏捏了捏毛毛的小手，也笑了，道：“偏你會說，我如何不樂意？只是冷不丁來這個，倒叫我有些詫異?！?/br>
    莫說是她，就是杜瑕也有點(diǎn)意外呢。

    須知何葭也是被何厲夫婦捧在掌心長大的，家境又好，便是不大愛讀書、做女紅，何厲也渾不在意，更何況是下廚！怕是她都沒見過糧食菜蔬被送到廚房之前長什么樣兒呢。就這樣的一個人，竟然突然對廚藝有了興趣，當(dāng)真有些匪夷所思，若硬要解釋，恐怕要套用后世一句話：愛情的力量。

    想到這句話，杜瑕不免又有些唏噓，因為她又想起來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兩個人。

    一個就是方媛，她沉醉于同柳家少爺?shù)膼矍橹?，做出了一系列不正確的選擇，最終落得家破人亡。

    不過真要說起來，也不能說不正確，或許在她的角度看來也算同丈夫榮辱與共了。畢竟為皇子站隊這種事，素來風(fēng)險極大，便是一場豪賭，勝了怎么都好說，可要敗了，也只能說“站”死無悔。又因這場賭局最后只能有一位贏家，所以類似于柳家這種情況，歷朝歷代都不算少，方媛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另一位，便是九公主。

    她先看中蘇家背景，主動表示愿下嫁蘇平在前；又因終究看不中這個人，冷落其在后；后又救三皇子出困境，再次拉攏……

    然后就在三皇子徹底倒臺，九公主也面臨終生苦修之時，蘇平竟意外展現(xiàn)出自己情深義厚的一面，堅持要繼續(xù)履行同九公主的婚約，只叫開封城內(nèi)一眾人都驚掉了下巴。

    須知蘇家本家這一代就只有他這么一個嫡子，若他娶了九公主，不管下一任圣人是誰，都不可能準(zhǔn)許他繼承蘇強(qiáng)的爵位了。而本朝律令又明確規(guī)定，嫡長子或是嫡子在世的情況下，庶子并無繼承權(quán)！

    這種律法條文出臺的本意已經(jīng)不可靠，或者是統(tǒng)治者為了保證貴族階層血統(tǒng)純正，又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