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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壓著,又能放在眼皮底下,還能翻了天不成?總好過被丟去那蠻荒之地和親,過的不是人過的日子不說,保不齊什么時候就客死異鄉(xiāng)…… 眼下朝廷內外一干武將都已是耐不住了,天天罵娘,說炤戎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欺人太甚,大不了就玉石俱焚,誰得了便宜不成?省的自家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女孩兒都給他們糟踐了,回頭卻還該犯邊就犯邊,該鬧騰就鬧騰,沒得惡心人。 可不管武將如何表態(tài),最終能真正左右朝堂動向的,卻還是文臣。 現在圣人正在權衡中,還沒發(fā)話,于是這一群文臣便都吵翻了天。 以唐芽為首的唐黨主戰(zhàn),理由很充分,大祿朝已經休養(yǎng)了將近三十年,也夠久了,如今外賊已經欺負到頭上來,斷然不能再忍下去。不然炤戎越加得寸進尺不說,其他鄰國不免也有樣學樣,群起效仿,到時候我國才是真的腹背受敵。 而以魏淵為首的魏黨自然要對著干,便主和,聽上去理由也頗說得通: 大祿朝雖已經止戰(zhàn)多年,可之前造成的傷損并未完全復原,若是開戰(zhàn)并無必勝把握。再者南方也有小國虎視眈眈,若他們北線開戰(zhàn),南方必然也不穩(wěn)定,必有賊人伺機而動,可如今的大祿朝卻不能長期承擔起南北雙線作戰(zhàn)的巨大消耗,因此須得慎重行事。 牧清寒這個武官自然不必說,就連杜文這等當年曾經贊同和親的文臣也覺得此戰(zhàn)非打不可。 此一時彼一時,當時大祿朝整體都處在一種青黃不接的敏感關頭,實在經不起戰(zhàn)爭摧殘,這才被迫和親,可總體還是屈辱的,不過是想換來一線發(fā)展生機而已。 然而如今眼見炤戎欲壑難填,又壓根兒不把大祿朝放在眼里,即便再送一位、十位公主過去,也不管用! 既然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左右都沒個好結果,又為何還要卑躬屈膝,徒惹鄰國恥笑? 若是擔心前番大祿朝上下有將近三分之一的地方遭受旱災重創(chuàng),可一來炤戎受創(chuàng)更為嚴重,二來如今幾年過去,也早就恢復了。 這會兒沒有外人,杜文說話也放開了,就說:“魏大人也忒瞻前顧后了些,困難確實有,可就算再等幾年,也未必就會比現在少!難不成咱們明白的道理,敵國就想不到?誰能真放任咱們一天天壯大起來呢?說不得就要打一個出其不意?!?/br> 說到魏淵,他很難不想到郭游,心里不禁有些不得勁。 因為這一回郭游的意見,還是忍耐,求和為上。 作為魏淵愛徒潘一舟的入室弟子,郭游堅持這樣的主張卻是無可厚非,可這么一來,這群朋友之間便頭一次出現了如此嚴重的意見相左! 不,這已經不能僅僅稱為單純的意見相左,而是政見不合! 之前本著不遠朋友反目的想法,雙方也曾數次辯論過,試圖將對方拉到己方陣營,兩邊你來我往、引經據典十分激烈,可最終誰也說服不了誰,只得不歡而散。 想法是好的,偏偏這一次的分歧是無法相互遷就,更無法彼此包容和融合的,幾天下來,杜文、牧清寒和郭游之間的關系自然不復從前,已然有了一道深深的,永遠也不可能調和的溝壑,且很有可能漸行漸遠。 見杜文面色黯然,何厲出聲安慰道:“這有什么,舊友去,新友來,你還這般年輕,往后說不得要認識更多人,自然也多得是意見不合,習慣就好?!?/br> 杜文聽得哭笑不得道:“您這是安慰我,還是打擊我?” 何厲呵呵一笑,老神在在道:“不算安慰,也非打擊,只是實話實說罷了?!?/br> 且不說眾口難調,單是個人成長環(huán)境不同、性格不同便注定了要對同一件事情有不同的看法,便是關系再好的朋友也不敢保證永遠沒有意見相左的時候。 只是有的時候,這種不同經過努力之后可以化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包容;可也有的時候,不同就是不同,便如那水和油、冰與火,注定了無法共存,而原先的朋友自然也未必能繼續(xù)把酒言歡,便是反目成仇的也不在少數。 不過這一回唐黨和魏黨之爭空前激烈,說是生死存亡之際也不為過。 圣人年紀已經大了,便是再好,也不過十年掌權可能,而等到新皇繼位,自然又要提拔自己的心腹,他們這些先皇老臣怕也就榮光不再。 可若是能入閣,成了真正意義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閣老,一切就都不同了,因為任何帝王都不可能忽視一位閣老的存在!而內閣也早就被認定了是超脫皇位更迭的存在,地位、意義自然不同。 圣人不年輕了,而唐芽和魏淵同樣青春不再,他們不可能就這么干等下去,自然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采取行動。 大祿朝內閣成員常設四位,除非大罪,或是年紀大了主動高老,輕易不會退下來,只要沒有名額空缺,便是下面的人再才華橫溢也只能眼巴巴看著。 原先唐芽和魏淵的老師也曾入閣,可到底年紀差的太大,他們也只能竭力提拔、鋪路,然后不等幾個學生成長到能夠接班的時候就先后去世…… 當年兩個人的老師就沒分出勝負,如今他們自己越發(fā)斗的不可開交,眼見著這持續(xù)幾代人的斗爭終于有了要落幕的跡象,怎不叫人心神俱震! 該說唐芽和魏淵的運氣好還是壞呢?前兩年他們就已聽到風聲,說七十多歲的李閣老終于表示自己年紀大了,精力不濟,想退位養(yǎng)老。 一位,只有一位,這也就意味著短時間內只有一個名額。 是自己,還是斗了一輩子的死敵? 要的就是先機!誰快一步,生;誰慢一步,死! 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是閣老這樣超然的存在,但凡其中一人入閣,必然會搶占先機,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給對方制造障礙,甚至置他們于死地,最終將其連根拔起。 誰都知道這一回的升閣關系重大,不管是誰上去了,都將意味著持續(xù)二十多年來的唐魏兩黨斗爭的終結,因此氣氛尤其敏感微妙。 作為鐵桿兒直系唐黨,不管是何厲、肖易生,還是杜文、牧清寒,自然都發(fā)自內心的希望唐芽能夠順利入閣。 可若是唐芽上位,魏黨勢必要被肅清,屆時郭游自然也無法置身事外,因此杜文每每想起也覺得萬分感慨。 當初他們在濟南府學時何等肆意開懷?每日只高談闊論,想著研究學問,報效國家,能得三五知己好友已是生平快事,誰能想太多? 尤記得那幾年佳節(jié),他們幾人相攜出游,飲酒作詩、戲耍取樂,更對月抒懷、對酒當歌,迎著湖中皎月碎屑,踏著兩岸朗朗歌聲,好不快哉!惟愿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又哪里會想到能有如今這樣針鋒相對,甚至你死我亡的情形? 唉,這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