倨傲的神色，只剩下驚愕和怒火，漸漸地他咬緊了牙關(guān)，面容都變得猙獰起來，仿佛注視著刻骨仇敵，若是可以，他幾乎要把紙頁撕得四分五裂。

屋里沈清欒和司靈都察覺到了他的異樣，默默地聚攏過來。

沉寂了半晌，程嘉垣發(fā)出一聲難以壓制的哽咽，guntang的眼淚滴落在紙頁上。

葉知昀看他難過到極致的模樣，也不計較對方先前的話了，剛想安慰一句，程嘉垣重重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惡狠狠地瞪著他。

這個瞪眼著實(shí)沒有什么威力，他的眼眶通紅，大顆大顆的淚水冒出來。

旁邊沈清欒咕噥道：“你不是說男兒流血不流淚，現(xiàn)在哭個什么勁？”

話剛出口，程嘉垣猛地一扭頭，又去瞪他，嚇得沈清欒往后退了一步。

葉知昀道：“你既然知道了平良侯一案的真相，就不要再意氣用事了?！?/br>
“我用不著你來說！”程嘉垣咬牙切齒道。

沈清欒立刻道：“你怎么跟人說話呢，是不是又欠司靈打了？”

程嘉垣正情緒不穩(wěn)定，剛要呵斥回去，忽然院子外傳來一陣腳步和談話聲。

有人來了！

第17章

葉知昀立刻看向沈清欒，“找到賬本了沒有？”

沈清欒抖了抖手里的賬目。

“走?！彼膫€人飛快離開密室，從窗戶翻出去，就在多寶格閉合，窗戶被最后離開的葉知昀悄無聲息地關(guān)上時，那兩扇閣門打開，幾個來人走了進(jìn)來。

“你來得倒巧，不然那幅畫一會兒就該送去西院給老五了……”潘志泓的聲音頓了頓，他夾在肥rou中的細(xì)小眼睛一瞇，幾乎成了一條縫，視線掃了一圈屋里的擺設(shè)。

緊接著，窗沿下的葉知昀聽見里面?zhèn)鱽硪坏朗煜さ穆曇簦骸霸趺床徽f了？”

——那是世子的聲音。

葉知昀來不及想對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潘府，半空中盤踞的如花俯沖下來，落在他的手臂上。

沈清欒他們已經(jīng)躲在石柱后面，焦急地朝他招了招手，司靈則捂著程嘉垣的嘴巴防止他發(fā)出聲音。

葉知昀雖然想聽聽他們的談話，但時機(jī)不對，只能作罷，可突然之間，頭頂?shù)拇皯襞榈卮蜷_。

他頓時伏低身體，背脊緊緊貼著墻壁，抱著如花，盡量放緩了呼吸。

書房里，李琛看著打開窗戶張望的潘志泓，挑了一下眉，扭頭隨手從畫缸里抽出卷軸，“潘侍郎，你是在透氣嗎？”

潘志泓沒有從外面看見異樣，稍稍平復(fù)一下疑神疑鬼的心態(tài)，轉(zhuǎn)過身笑道：“可不是嘛，這書房關(guān)久了一股子霉味，世子，你看看那些畫，今晨才送過來的，瞧上哪幅盡管拿去，畢竟宮里的事情為重?！?/br>
屋里的腳步聲離遠(yuǎn)了，葉知昀才暗暗從窗沿下來到石柱后。

沈清欒看到如花，驚愕道：“這不是世子的海東青嗎？怎么在你這里？”

葉知昀道：“暫且不說這個，世子在潘家?！?/br>
司靈當(dāng)即抖了抖，他沒有繼續(xù)匯報葉知昀的行蹤，這番所作所為無疑是背叛主子。聽到人就在附近，緊張地哆嗦，也忘了繼續(xù)拖著程嘉垣了，好在程嘉垣擦了一下被他捂住的嘴巴，不耐煩地看著他們，也沒出聲。

沈清欒道：“世子來做什么？……等等等，世子一來要是被發(fā)現(xiàn)豈非更慘？咱們還不趕緊走？”

葉知昀點(diǎn)頭，剛邁出一步，手臂上的如花忽然飛了起來，像是看見了李琛，徑直朝窗戶飛去！

四個人頓時心都停跳了一下。

好巧不巧，李琛還正朝窗戶走來，不過他手里拿著畫卷，扭頭跟潘志泓說話，沒有注意到落在窗檐邊的如花。

時間卡在分毫，追上去的葉知昀一把抱住如花，順勢滾在一邊，同時李琛轉(zhuǎn)過頭，窗外的夜色一片靜謐。

石柱邊三人齊齊松了一口氣，都在心里為他捏了把汗。

屋里潘志泓還在繼續(xù)道：“皇后娘娘鉆研丹青數(shù)十年，造詣恐怕天下無人能出其二，最愛的就是云林居士倪珽老先生的遺作，你是不是一直在搜羅他的遺畫……”

李琛卻沒有再聽對方說什么，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窗檐上，那里鋪著一層細(xì)土，留下的鳥類足跡格外顯眼。

外面葉知昀因?yàn)槔铊≌驹诖斑?，不能跟石柱那邊的沈清欒他們匯合，只能繞到另一頭出去，抱起如花，對它搖了搖手指。

再松開手時，如花似乎聽懂了，不再朝李琛飛去，而是展翅飛上夜空。

這時候，忽然一只手拍上了葉知昀的肩膀，他驟然渾身緊繃，大大嘞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又在這兒偷懶呢？要是給管家看見非得抽死你，府里來了貴客，還不快去伺候著！”

他怔了一下，隨即想到自己身上穿得正是太傅府的仆從衣服。

對方應(yīng)該是府里的小廝，似乎把他當(dāng)成了別的人，飛快地把托盤往他手里一放，也沒仔細(xì)看，便推著他的肩膀往門前推去，“快去倒茶！”

葉知昀怎么也沒有料到這一出，到了此刻已經(jīng)完全無法后退了，他的身形已經(jīng)顯露在潘志泓面前。

潘志泓沒看一眼小廝，直接吩咐：“給世子倒茶?！?/br>
李琛正蹺著腿坐在椅子里，長長的畫卷搭在他的臂彎，修長的手指抬起卷角一端，并未抬頭，似乎在細(xì)細(xì)品鑒。

葉知昀不由屏著呼吸，低下頭，盡量壓低存在感，一步一步走向男人，手指抓緊了托盤，沒有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音，將茶盞在桌上。

在這個過程中，李琛絲毫沒有轉(zhuǎn)移注意力，少年稍稍放松一點(diǎn)，正要抽手退出去時，忽然一只修長的手貼著茶盞伸來，搭在了他的手指上。

葉知昀頓時心下一緊，他面前坐在椅子里的男人面色不變，抬起眼簾，兩個人對視。

葉知昀不知道對方在想什么，他背后不遠(yuǎn)就坐著潘志泓，此刻若露出一絲異樣，那么他就會被當(dāng)場抓住。

只見李琛盯著他，像是很享受他此刻的緊張般，慢慢地翹起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潘志泓在后面疑惑道：“怎么還不下去？是茶水有問題？”

搭在葉知昀手背上的手指輕輕一敲，李琛自若地端起茶盞，嗅了一下裊裊白霧，出聲：“嗯，上好的碧螺春，許久沒有嘗過了，你也知道我爹的作風(fēng)，府里連個仆役都少，更別提什么好茶葉了，若不是來了太傅府，那可難得喝上一回?！?/br>
潘志泓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不缺銀子的，想喝個碧螺春還不容易……”

話雖說著，他的視線移向退下去的葉知昀，發(fā)覺對方說不出的陌生，不像是在東院里伺候的，正要開口問話，對面的李琛卻突然站起身，捧著畫卷道：“我看這一處怎么有些奇怪？不會是贗品吧，若是把贗品帶進(jìn)宮里了，豈非欺君罔上，你要知道皇后娘娘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