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顫，韓俊便松開了，面色平靜地說：“手這么涼？”

“哦，可能是在外面凍得太久了。”林瑯微微一笑，將手縮進(jìn)袖子里面。韓俊突然將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往他身上披了上去。林瑯想躲，又被男人給拽了回去，強勢一如從前：“你身體不好，小心再感冒了?！?/br>
“可是你怎么辦呢？”林瑯看著男人薄薄的一件毛衣，拱動著不肯穿上?？墒悄腥送蝗话醋∷募绨蛘f：“乖，聽話。”

林瑯一聽心里難受的不行，這樣的話，好像他們兩個從來沒有那些爭吵，也不曾分手，還和以前一樣。他終于老老實實地把胳膊套進(jìn)袖子里去。韓俊比他高大很多，他的肩膀又很瘦削，大衣套在他身上顯得非常大。穿好之后韓俊握著他的胳膊，輕聲問：“現(xiàn)在好些了么？”

“嗯，早就好了?！绷脂槻桓姨ь^看，雪花落了他們兩個一身，白花花的一片。這么冷的天，男人又穿的那么薄，林瑯想了想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看到一旁的小飯館就隨口問：“你餓不餓？”

“有點，你呢？”

“我也有點?！眱蓚€人的氣氛似乎有些尷尬。林瑯只好撒謊說：“我下午四點多鐘就吃晚飯了，現(xiàn)在都過去五六個小時了?！?/br>
這一帶的小飯館平時生意很好，今天因為下雪，時間也有點晚了，所以基本沒什么人。兩個人進(jìn)了一家東北菜館，韓俊別的不講究，可是吃飯一定要找有包間的，哪怕是小飯館也有這個最低要求。兩個人隨意點了兩個菜上來，因為天氣冷的緣故，林瑯還要了一瓶酒，笑著說：“我今天想喝酒，要是喝多了，你可要送我回去?！?/br>
男人笑了笑，和以前一樣把他的筷子和碟子都用茶水沖了一遍遞給他：“那如果我喝多酒做錯事，你也要多包涵。”

林瑯抿著唇一笑，臉上浮出一絲紅暈。窗玻璃外頭雪下得越來越大，林瑯一連喝了四杯酒，男人居然也沒攔他。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喝這么多其實是想韓俊像以前一樣攔住他，告誡他說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之類的話，那時候他雖然面子上佯裝不樂意，其實心里非常高興?？墒乾F(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分手了，不是戀人關(guān)系了，男人肯出來見他他就該念阿彌陀佛了，居然還敢奢望能對他和以前一樣。人心不足蛇吞象，果然一點都不假。

林瑯有些厭惡這樣的自己，就又喝了兩杯，腦子漸漸就暈乎了起來。人一喝多了就特別傷感，他忽然鼻子一酸，看著對面一語不發(fā)的男人說：“你現(xiàn)在都不管我的死活了。我喝了這么多，你都不問我?！?/br>
他說著從兜里頭掏出手機來，黑色的屏幕映出了他紅通通的一張臉，眉頭卻皺成一團(tuán)，好像非常委屈似的。他歪歪斜斜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外頭的大雪笑著說：“好漂亮啊，我要出去看看?！?/br>
他說著就往外走，韓俊急忙拉住他，把服務(wù)員叫過來付了帳。掏錢的功夫林瑯就掙脫掉了，笑哈哈地跑了出去，他塞了一張票子就追了出去，在后頭叫道：“林瑯！”

這會路上一輛車也沒有，地上雪白的一片，金色的路燈一照，金碧輝煌的漂亮。林瑯被冷風(fēng)一吹，頭上越來越暈，沒走幾步就“哎呦”一聲跌倒在雪地上，那樣子又滑稽又可愛。韓俊忍不住笑了出來，走到他跟前蹲下說：“叫你不要跑這么快，這下不聽話受罪了吧？”

林瑯躺在雪地里頭，反手抓起還帶著一點金色的光彩。一輛車從他們旁邊駛過，男人伸出手說：“還不趕緊起來?！?/br>
“我……我樂意，就……就就不起來?！绷脂樢缓榷嗾f話就結(jié)巴，他躺在雪地里頭，甕聲甕氣地說：“我……我喝多了，站不起來了?！?/br>
他說著舉起胳膊，男人抓住他的手將他拉了起來。誰知道林瑯還沒有站穩(wěn)，就又倒了下來。韓俊趕緊將他接在懷里頭，拍著他身上的雪花笑道：“還跟以前一樣胡鬧?！?/br>
“你不是就喜歡我胡鬧么？”林瑯聲音細(xì)不可聞，卻叫男人微微愣了一下。他想確定林瑯是不是在說醉話，便將林瑯扶了起來?？墒橇脂樢呀?jīng)快要睡過去了，迷迷糊糊地說：“我今天……不想回學(xué)校，想跟你在一塊，行不行？”

韓俊只好將他扶進(jìn)車子里面，自己坐在一旁靜靜的發(fā)呆。他不知道林瑯是說醉話還是在暗示他什么。林瑯明顯是喝多了，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為所欲為，一解這些天的辛苦和壓抑。他發(fā)動了車子，車子一動，林瑯就又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了，扭頭看著他，鼻子里突然“嗯”了一聲，好像突然抑制不住的哭泣，等他扭頭去看的時候，林瑯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我對別人都很好，就是對你不好?！?/br>
“真的，我跟別人在一起，別人都夸我懂事……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在你跟前總是像個小孩子一樣……心里很……很對不起你?！?/br>
林瑯閉著眼睛，想象在這樣一個大雪紛紛的夜晚，整個城市都籠罩在茫茫的大雪里頭，他們的車子穿過無變黑夜，車燈照出一束金色的光，好像春天刺破寒冬而來。

他扭過頭轉(zhuǎn)向窗外，忽然想起了他如此傷感的緣由。未來在他面前如大地初開的混沌，不知道有一天被生活所迫，他會不會跟郭康一樣，走上那條道路。他會跟著一個上了年紀(jì)的女人，還是會跟著一個視他如玩物的男人？他覺得無助而辛苦，就閉上了眼睛，佯裝已經(jīng)睡著。

車子很快就到了小區(qū)里面，停在房子外面的大樹底下。車子里那么安靜，甚至可以聽到男人綿長而略顯粗重的呼吸。察覺男人將他抱在了懷里，他幾乎要抑制不住地叫出來，鉆進(jìn)鼻子里的味道那么熟悉，嗆得他眼眶熱乎乎的。雪花落在他的臉上，還來不及融化，就被新的雪花覆蓋。所以的雪花都在進(jìn)入房子之后融化開來，他臉上濕濕的，躺倒床上的時候，翻身將頭埋進(jìn)枕頭里面。

臥室里頭那么暖和，他竟然真的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他突然醒了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換了睡衣，睡在自己以前住的臥室里頭。他頭昏腦脹地爬起來，走到男人的臥室門前，他不想一個人睡，下次兩個人還能像這樣一樣在一塊，不知道好要等到什么時候呢。

更甚者，等到很久很久以后，韓俊有了新的愛人，這樣的機會他就更沒有了。他親手?jǐn)財嗔俗约汉退倪@條路，就應(yīng)該想到這樣的結(jié)果。他的位置，早晚有一天會被別人取代，韓俊對他的感情總有一天會被時光消磨掉，他們總有一天會成為陌生的過路人。他想了一下，心理扭曲地不肯接受。他有些恨自己軟弱，又覺得委屈，因為他這一輩子都忘不了房子里的那個人，可是那個人卻遲早有一天會忘記了他，任他墮落，任他自生自滅。

他想也不想就出了房門，走到冰天雪地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