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凌君則一點不違和。

凌君則嘆了口氣：“那都是由于歷史環(huán)境造就的，現(xiàn)在很多人并不理解乾旦，認(rèn)為無論是唱腔還是身段都不能和坤旦比，甚至覺得我……變態(tài)。”說到最后兩個字的時候，他聲音轉(zhuǎn)輕，透著一絲無奈。

沈放見他心情低落下來，猛地一拍窗框站起來：“凌同學(xué)??！”

他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吼將凌君則嚇了一跳，瞪著一雙鳳眼怔怔地看向他。

“我不覺得你變態(tài)，我覺得你很棒！非常厲害！”沈放無比清晰，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你以后一定能成為一名了不起的疁劇藝術(shù)家！”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是打從心眼里這么認(rèn)為的，如此認(rèn)真……

凌君則彎下`身子，將手肘撐在窗框上，手掌蓋住半邊臉頰，忽然笑了起來。他的笑聲舒朗明快，和他日常冷漠不近人情的形象相差甚遠。

沈放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嘴角也忍不住為他所牽動。

“笑個屁?。　?/br>
“哈哈哈就笑！”

兩個俊朗的少年相對而笑，仿佛一瞬間忘卻了所有的煩惱。隔著一條窄窄的巷子，似乎連酷烈的陽光中也染上了一絲明朗的色彩。

只是白日里還是艷陽高照，夜間卻猛地風(fēng)云驟變。

夏天的暴雨說來就來，夾雜著電閃雷鳴聲勢浩大地降臨疁城上空。

沈放本來窩在他外公外婆的房間里一邊看電視一邊吃西瓜，聽到外面隆隆雷聲才發(fā)現(xiàn)下大雨了，他立馬想到自己房間窗還沒關(guān)，丟下西瓜就跑上樓了。

他摸黑進了房間，正要將窗關(guān)上，卻看到對面被風(fēng)雨吹開的窗戶里令他終生難忘的一幕。

凌君則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上身赤｀裸，閉著眼睛，他mama手里拿著一根藤條，不斷往他身上抽打，那打在rou上的聲音即使在這樣的天氣里仍然清晰地讓人膽戰(zhàn)心驚。

“我讓你不認(rèn)真！讓你偷玩?。∧銥槭裁床宦犜?！你為什么要這么不乖！！”

“我為了你這么辛苦這么累，你就是這么回報我的嗎？！”

那藤條幾乎是不停歇地打在凌君則的肩背上，沈放雖然看不到他身上的傷勢，但想來也不會太好。

他一下子窗也不關(guān)了，急得探出半個身子，沖凌婭喊：“阿姨有話好好說，你別打了！”

凌君則一下睜開雙眼看向他，那猶如深潭的眸子里不見往日里的冷漠驕傲，反而讓人覺得一碰就碎。

他并不希望自己如此狼狽的一面被別人看見。

那一眼直接撞進沈放的心里，讓他不由滯了滯，明明是盛夏，他卻覺得打在臉上的雨滴有些冷，但密集的抽打聲讓他很快回過神。

“阿姨??！你別打了，人要給你打死了！”他吼叫著，希望失去理智的凌婭能聽到他的聲音。

但是沒用，凌婭依舊瘋狂。有一下可能打得太重了，凌君則咬著牙膝蓋一軟差點摔到地上，看得沈放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阿姨你別打了！求你別打了！”

終于，凌婭像是聽到了他的聲音，她充滿血絲的眼睛透過雨幕驟然與沈放對上，少年瞬間如遭雷劈般被她看得渾身抖了抖。

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阿、阿姨，你別打了，這么打要出人命的。”沈放說話都不利索了。

凌婭手里握著藤條來到窗邊，冷冷看著他：“我們家的事不用你管！”說完她用力關(guān)上了窗戶。

沈放伸出手卻無力阻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他心里越發(fā)著急，只能對著緊閉的窗戶繼續(xù)喊：“阿姨你別打了！阿姨你有話好說?。　?/br>
四下里只有雨聲和雷鳴聲，沈放豎起耳朵想聽聽對面的動靜，但怎么也聽不到。就這樣大概過了十幾分鐘，他在黑暗中焦急地等待，甚至有想過要不要冒雨跑到隔壁去敲門。就在他快要忍不住真的往樓下跑的時候，對面一直紋絲不動的窗戶被人再次輕輕推開了。

凌君則白著一張臉出現(xiàn)在沈放面前，他已經(jīng)穿上了上衣，但短短的袖子仍不能完全遮住他身上紫紅色的累累傷痕。

“你……”

“我沒事?！鄙蚍挪耪f了一個字，凌君則就打斷了他。

大概有幾十秒的沉默，誰也沒開口。

沈放抿抿唇，艱難地道：“你媽……為什么打你？”

他從來沒見過哪個mama會這樣打自己孩子的，他的父母從來沒打過他，鐘憶的父母最多就是拿雞毛撣子抽他屁股，胡嘉樂的爹打他一下他媽就能跟他拼命……所以他從沒想過，有母親會這樣失去理智地傷害自己的孩子。

凌君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對不起，你借我的漫畫書我可能沒法還給你了，多少錢我賠給你吧。”

沈放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你媽發(fā)現(xiàn)你偷看漫畫就打你了？”

這多大點事啊，也值得這么往死里打？他還以為凌君則做了什么欺師滅祖的混賬事呢！雖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但這也太狠了吧！

凌君則靠在窗邊，有些虛弱地笑了笑：“她就這樣。”

沈放暗暗“cao”了聲：“賠個屁賠！這件事是我不好，書是我硬要借你看的，沒想到害你被你媽打，要道歉也是我道歉才對。”

他一片好意，沒想到反而惹了禍。

凌君則聞言搖了搖頭：“漫畫很有意思，比那些戲文有意思多了。我要謝謝你，真的，謝謝你?！?/br>
沈放這下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你早點休息吧。”凌君則輕聲道。

“啊？哦，好……晚安?！鄙蚍艙狭藫项^。

“晚安。”說罷凌君則動作有些遲緩地關(guān)上了兩扇窗戶。

沈放盯著對面看了許久，直到窗縫中透出的暖黃色光線忽地泯滅，他才嘆了口氣，關(guān)上了自己的窗。

***

刺旦又稱四旦，是旦下細分的一個家門，主要表演刺殺戲。凌君則唱的是其中的代表作“三刺”中的一折，曲牌名為【端正好】。

完整的是：蘊君仇，含國恨；切切的蘊君仇，坎坎的含國恨！誓捐軀，要把仇（qiu)讎(chou)手刃。因此上，茍且偷生一息存。這就里誰知憫？

6條魚邊想

2015-11-2815:57

第七章

自那天以后，與沈放相對的那扇窗一連幾天都沒有打開過。他心里不是滋味，但又無可奈何。

沈放外婆平常沒事愛搓點小麻將，外公煙酒不沾就喜歡擺弄花草。這天下午兩老的正好都外出，外婆去同村老友家搓麻將，外公去花鳥市場買盆景。沈放呆在家也是無聊，就約了鐘憶一起去他哥那里串門。

胡嘉樂有個非常寵他的mama，幾乎對他是有求必應(yīng)。他說要學(xué)電腦，他媽立馬給他報了學(xué)校的計算機興趣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