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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的興趣,遲緩又堅定的握住他的手腕,試圖從那個桎梏中解救我的衣領(lǐng):“大王,夜深了,就放我回去吧?!?/br>他說:“你回去要做什么?找櫟陽?你死了這條心吧。我看上的東西沒人能搶得走,我自己的女兒也不行?!?/br>我說:“可是大王,我不是你手中的玩物我是高漸離?!?/br>他用盡全身力氣壓制即將從胸膛掙扎出來的嘶吼:“別叫我大王!世上有多少只螞蟻就有多少人叫我大王,沒幾個是真心的。人世間,叫我大哥的只有你一個——漸離,我放你走,我把櫟陽嫁給你,可在這之前,你再叫我一聲大哥——”他多么期待啊,可是我聽見我自己說:“大王。”發(fā)生了什么?我看見他身上所有只會在我面前顯露出來的狼狽不堪的激動在一秒鐘之內(nèi)如潮水般退去,看我的眼神如同陌生人一般可怖。然后——我感覺到了唇齒間激烈碰撞的疼痛感,靠在我身后的鐘架禁受不住轟然倒塌,我就這樣被他撲倒在這里,頭磕在實(shí)木的邊緣上,在眩暈與舌間苦澀的血腥味中我聽見他說:“漸離,是你逼我?!?/br>他在做什么?我?guī)缀醣粐樕盗?,腦子里蹦出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劇本上有這段么?你小子擅自加戲?你這么突然的加戲我會很難辦的。就這幾秒間的空檔內(nèi),他已經(jīng)扯開了我身上的戲服,半個上身都裸露在空氣中——那場戲我只穿了一件單衣啊,我抬頭就看見了他背對著光,撐在我身上姿態(tài)像一頭擇人欲噬的獸,他狠狠看著我,俯下身一口咬在了我的鎖骨上。我吃痛大叫:“嬴政你做什么嬴政你清醒點(diǎn)我是葛優(yōu)嬴政嬴政嬴政嬴——”其實(shí)我知道只要喊一聲“姜文”就能讓一切恢復(fù)到正常,可我喊不出來,那兩個字隨著我的呼吸一同卡在了喉嚨里,脫口而出的只能是他在戲里的名字,嬴政。攝像機(jī)就在我們的周圍,工作人員的臉躲藏在青蒙蒙的暗影里,像是鬼魅一樣的審視著我們的荒唐,這讓我越發(fā)的不安。姜文雙手用力按著我的肩膀,尖銳的指甲劃過我的皮膚帶來痛楚,然后他顫抖而又虔誠的俯下身,吻在了我額頭的“囚”字上。“停——”周曉文急吼吼地跑過來,死命抱住姜文往后拖。我難得的見他發(fā)了火:“停!都別拍了別拍了!你們怎么回事兒!都這樣了就不知道拉著點(diǎn)兒?!”這時我才看見所有工作人員的臉上都浮現(xiàn)了恍然大悟的驚慌,手忙腳亂的沖上來把我們兩個分開。其中一個年紀(jì)不大的攝影師嘀咕:“不能怪我們啊,誰知道這不是戲?。俊?/br>周曉文惱火:“閉嘴!”蘆葦寫的戲太曖昧,我們又演的太真,這讓他們分不清這是劇本還是一時情急的發(fā)揮。我把掉落在腰下的衣服拉起來緊緊裹著自己,止不住的一陣又一陣打著冷戰(zhàn),與姜文對視。他的目光中帶著痛楚和絕望,讓我不忍心,可又挪不開目光。周導(dǎo)跑過來苦著一張臉對我說:“葛老師,對不住,我這就回去把這段洗了。”我嗓子干澀的發(fā)?。骸拔矣X得這段剪到片子里一定很刺激?!?/br>他說:“算了吧,我還沒做好被總局炮轟的心理準(zhǔn)備?!?/br>我搖搖晃晃站起身,越過他向外面走去:“那你可以拿給蘆葦啊?!?/br>姜文像白天一樣,坐在臺階上大口大口的吸著煙,我走過去把煙頭從他嘴邊拿走,扔到地上踩滅:“別抽了?!?/br>他苦悶地?fù)蠐项^:“葛老師,對不住?!?/br>我扯出了一個自己都覺得難看的笑試圖安慰他:“演員么,入了戲就剎不住,我懂。我上一次看入了戲就停不下來的演員還是張國榮?!?/br>“可是葛大爺我覺得拿入戲這個借口騙自己我都不信——”他聲音中帶著從來不曾有過的迷茫,我又把自己裹緊了些,伸手去拉頭上發(fā)套垂下來的干枯的頭發(fā)——多好啊,干枯的頭發(fā)也是頭發(fā),我已經(jīng)很久沒能體會到在自己頭上摸到頭發(fā)的感覺了:“那就把自己變得好騙一點(diǎn)吧。”“葛大爺,問你個事兒?!彼f,我努力的使自己不去看他,“你介意——喜歡一個男人么?”我說:“什么樣的男人???”他說:“比如像我這樣的。”我說:“我可以喜歡男人,可是不是像你這樣的?!?/br>他說:“我知道你喜歡誰——可那是溥儀那不是嬴政!”我說:“可我是葛優(yōu),我也不是高漸離。”之后我們再也沒談?wù)撨^這件事情,他似乎也可以把戲與現(xiàn)實(shí)分的很清楚了,只不過在戲外他再也沒有和我單獨(dú)說過一次話。不過不要緊,我們很快就要?dú)⑶嗔?。劇組撤離那天我最后一次抱著我在劇中用的琴,盤膝坐在黃土地上,把琴橫放在膝頭,一弦一弦撥過去,宮商角徵羽。姜文從我的身后走來,在我身旁停下:“這么多天,學(xué)會了么?”我自嘲:“哪敢說學(xué)會,就是能作幾個手勢,擺弄出幾個音罷了。”他和我一樣盤膝坐下,目光里滿是期待:“那你給我彈一個簡單的吧?!?/br>簡單的我倒是會一個。都快要走了,我不忍拂他的興,便調(diào)了音律,撥了幾個弦:“不好聽,就是戲里那個。汪——汪——汪——汪——汪汪——兩只小狗,夢見骨頭......”他就這么安靜的聽著,突然跪坐起來打斷我:“先生。”我被他嚇了一跳,手指崩在琴弦上發(fā)出一聲斷音:“干嘛?”他像是在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那日姜文對先生所說之話,句句是真。”我就嘆氣,像對孩童一樣的無奈:“我知道?!?/br>他把手覆在我放在琴面上的手指,神情莊重:“那么先生,可愿一生為寡人撫琴?”我說:“你求的是高漸離還是葛優(yōu)?”他說:“都有。”我說:“那你是秦王還是姜文?”他說:“這有什么不一樣嗎?”我說:“夫秦王者,天子也,胸有雄兵百萬,天下之志,不該為小小一個高漸離而止步——當(dāng)然實(shí)際上也沒有止步,這很好,大秦之幸?!?/br>他說:“可是姜文,只愿求先生與我攜手,在污濁之世道,淘金礫于泥沙,世人皆濁,唯你我二人獨(dú)醒——相識多年,這你都不能點(diǎn)個頭么。”我說:“你想多了年輕人,你面前這個人沒有那么遠(yuǎn)大的理想?!笨晌疫@時卻悲哀的發(fā)現(xiàn),我情不自禁的,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陳道明。想像他聽到這番對話的樣子,會不會像那天一樣,沖過來對姜文怒吼,不行,這個人是我的。我完了,這個想法讓我眼角的肌rou不受神經(jīng)控制地泛起了笑紋,慢慢的把手從姜文的手中抽離,手指劃過琴弦發(fā)出一串聲響,隨即消散,在這個空曠的片場只是一閃而過的影子,捉也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