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要去接過，老太太不理他，說他哪干得來這事，徑自進了廚房。

老太太一人在廚房里洗菜炒菜干得利索，還把要幫忙結果盡礙事的任啟趕到客廳去。

閑著無事的人只好在這個久違的家里東蕩蕩西晃晃，一會摸摸窗臺上的盆栽，一會把茶座上的照片拿來瞧瞧。

在廚房的老太太透過窗戶看見院子里探頭探腦的男孩，忙對客廳里的人喊：“阿啟，快去把門開了?！?/br>
在看墻壁上掛著的山水畫的任啟以為是鄰居來串門，還奇怪怎么沒有敲門聲，結果一開門。。。

“奶奶！”門外的男孩對著個大男人興沖沖地喊，結果一抬頭，兩人都呆住了。

男孩呆了會，轉身就跑。

“小程！”老太太在圍裙上擦著手，從廚房走出來，只看見男孩拐過院門，一下就不見了蹤影。

任啟眨了眨眼，慢慢轉過身，對他老媽道：“奶奶？媽，我什么時候有了這么大個兒子？”

老太太站在門邊望了會，確定人不會來了才回頭瞪了他一眼，“說什么呢，都怪你，把人家一好孩子嚇跑了?！?/br>
任啟無辜地聳聳肩，關他什么事。

老太太一邊往廚房走去，還在不住搖頭，“真是個可憐孩子，也不知道今晚要吃什么？”

原石正文第三章

章節(jié)字數(shù)：1865更新時間：11-03-0321:27

陳程一口氣跑出好遠，直到喘不上氣了，才在一處巷子里靠墻停下。看著空空的兩手，心里一陣沮喪。

當初他帶著mama問了許多人才到了一處醫(yī)院，他根本不知道城里看病需要那么多錢，將小包袱里所有的錢幣都倒了出來，也不過幾百塊而已，醫(yī)生說，要好幾萬。好幾萬，他不清楚那時怎樣的一個概念，他更不清楚為什么他沒有那些紙，這些書上說的白衣天使要把他趕出去，任他怎么求都沒用，還把mama摔在地上。。。

他們?yōu)槭裁床痪热耍克麄冊趺茨懿痪热耍?/br>
那些紙，會比mama的命還重要么？

陳程抱著昏睡的mama跌坐在醫(yī)院門外，他實在不知道要怎么辦了。當初以為，只要到了城里，找到醫(yī)院，mama就有救了，可是現(xiàn)在，根本不行啊，他沒有錢。

這個僅有十五歲的男孩抱著他唯一的親人，慢慢紅了眼眶，爸爸、哥哥，我要怎么辦？

他不知道在地上做了多久，腿已經(jīng)麻了，mama一直沒有醒來，醫(yī)院門口的警衛(wèi)拿了根棍子趕他。他只能吃力地背起mama日漸臃腫的身體，扶著墻慢慢走，漫無目的。

天色漸漸暗下來，風吹得他有些冷，他找了一處巷子避風，小心地將mama放在鋪了布的地上。肚子也餓了，可是吃東西要錢，錢花了就少了，本來就不夠，要是再少了。。。山里來的孩子，第一次知道，畫著毛爺爺頭像的紙是那么重要的東西，重過人命。

又一陣風吹進巷子，他咬了咬牙，背起mama往巷子深處走去。

這一片并不富裕，兩邊的房子都有些破敗，門前或都或少堆了些破爛物。他一直往前，直到找了一處干凈的屋檐，安置好mama，自己在她面前坐下，多少能替她擋些風。

饑餓和寒冷也擋不住疲憊襲來，他蜷起瘦弱的身子，入了夢。

夢中他還在山里，爸爸哥哥自然也是在的，mama為干活的兩人送去點心，尚小的他追著一只蜻蜓至小溪旁，蜻蜓墨綠色的尾巴在水中一點，泛起的漣漪一圈圈暈開，邊上一株成熟的蒲谷英，風一吹，小小的傘飄飄蕩蕩至遠方。。。

睡夢中的小孩勾起嘴角，又往mama身邊擠了擠。

破舊的鐵門被人由里拉開，‘吱拉’一聲響，陳程從夢中驚醒。

他環(huán)顧四周，天色還有些朦朧，小巷子里卻已經(jīng)有人走動的腳步聲，不知哪家傳來尖銳的女音，還有潑水聲，洗漱聲。

這些處于城市邊緣的人在整座城還在沉睡時就開始了一天的生計。

門里走出一位老人，他已經(jīng)很老了，臉上布滿褶皺，就像山里一階一階的梯田，走路時雙腳在地上拖著前行，發(fā)出沉悶的摩擦聲。

老人家收留了他和mama，盡管屋子很破，黑漆漆的屋內只有一張床能坐人，被子里的棉絮都跑了出來，可這是陳程離開山后得到的第一份溫暖，讓他知道城里也有好人，也有人會幫他和mama。

住的問題暫時解決了，可是mama的醫(yī)藥費就像是一條天塹橫在他面前。錢，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老爺爺靠撿破爛為生，家里墻角處堆滿了他撿來的‘寶貝’。

第二天，他也隨著老爺爺開始了在大街小巷穿走拾荒的生活。

半月后，拾荒隊伍又變成一人，爺爺已經(jīng)老得走不動路了，只能在家附近轉轉，再遠一些，只有陳程去了。

那日他走進一條安靜的街道，這是他第一次來這，以前爺爺帶他去過的地方都找遍了，可手上的蛇皮袋還是只有底下一點點東西，所以他決定去未知的地方看看。

這里的房子院子都很干凈，他在每一家前面的垃圾桶里小心翻著，害怕聲音太大惹來主人把他趕走。

尋至最后一座院子的時候，他呆呆立了許久，那是一座開滿指甲花的院子，胭脂色的花瓣艷而不俗，細直的花莖隨風搖曳，還有飄至身旁的淡淡花香。他實在太熟悉這種植物了，以前自家小院里也是有的，花、葉、根都可入藥，把花曬干了還能泡茶喝，又容易成活，多好的東西啊，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城里人都不喜歡它，這么久了，他頭一次在山外看見它。

等他回神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背了個破破爛爛的蛇皮袋就堵在人家院門前了，雖然四下無人，他還是窘紅了一張臉。在這家垃圾桶里撿了東西就要走，卻被人叫住了。

他回過身，是一個年紀不太大的奶奶，她正從開滿花的院里走出來。

他頓時就慌了，嚅囁道：“我。。。我不是。。?！币贿厰[手，一邊就要后退。

不太老的奶奶抓住他的手，將一個紙包遞給他，道：“以后傍晚時都到院子里來找奶奶，知道么？”

手中的紙包散著熱氣，一股蔥油味鉆進鼻孔，他一下紅了眼眶，狠狠點頭，說聲：“謝謝奶奶?！卑瓮染团?。

夕陽下的小孩背著大大的蛇皮袋，卻跑得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