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回到屋子里，翻開自己分析局勢的小本，在阮晟名字的圈外面又疊了一圈，在旁邊拉出一個小箭頭，寫道：好事不怕人，有問題。

第二天一大早，由于昨晚省掉一頓飯，方淮把剩下的八塊餅干全吃了，勉勉強強有一些飽腹感，和昨天比已經(jīng)非常滿足了。

他打開電腦剪輯視頻。之前他是一個演員，都是別人剪他的片子，他可沒親自動手過。好在元璽的腦子里記憶完整，他打開視頻軟件，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下一步該干什么。

方淮一改元璽之前的風(fēng)格，改用飽和度很低的濾鏡，曝光度調(diào)暗，對比度拉高，黑化效果更加明顯。背景音樂插進(jìn)去，再拼接幾個重復(fù)的剪輯，還真讓他做出來了極強的視覺沖擊效果。

視頻里的男子面色冷漠帶著輕嘲，纖腰不盈一握，每一個動作都讓人窒息，極致美麗而極致危險，讓人看見就覺得他下一秒會掐死自己，卻又仿佛心甘情愿被他掐死。

方淮琢磨著，可愛的小狐仙可能人設(shè)徹底崩了，不過自己把狐貍祖宗演的挺好的。

他花了差不多三個小時來剪片子，剪好后怕夜長夢多，直接上傳，不給自己再糾結(jié)的機會。

視頻上傳后，方淮松了口氣，抱著這兩天的臟衣服想拿到廁所去洗洗，走到樓梯口碰見蘿卜同學(xué)正好上樓，手上還拎著兩個紙袋。一個白色，一個深藍(lán)色，非常精致，一看價格就不便宜。

方淮眼尖，認(rèn)出了這是兩個貴婦護(hù)膚品的牌子，單品價格都在兩千塊錢往上。

方淮心思一轉(zhuǎn)，似乎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誒，你剛才出門了啊？”

“是啊?！碧}卜費力地用鑰匙擰開臥室的門，“買點東西出測評?！?/br>
“這樣哦?！狈交搭D了一下，“咱這附近都有什么比較好的商場??？回頭我也去逛逛?！?/br>
“這附近沒有，都挺遠(yuǎn)的，在市中心。”

“這樣?！?/br>
方淮抱著衣服進(jìn)廁所，把臟衣服一股腦丟了進(jìn)去。過了一會，蘿卜也出來了，換了一身家居服，端著個盆，盆里也堆滿了攢的臟衣服。

方淮抬了下眼皮，“你先放這吧，等會我洗完了直接幫你放進(jìn)去?！?/br>
“ok，謝了?！?/br>
“小事?！?/br>
方淮聽到蘿卜把房門關(guān)嚴(yán)后，走到門口把廁所的門反鎖了。蘿卜那盆衣服不少，方淮往下翻了翻，今天天氣特別熱，不出他所料，蘿卜把今天穿出去的那身衣服也塞了進(jìn)來，在盆子最底下。

T恤沒有口袋，方淮去摸了摸褲子兜。

根據(jù)元璽的記憶，蘿卜洗衣服總忘掏兜，一起住了一個月，把紙幣洗了的事情發(fā)生了好幾次。

左褲兜是干凈的，右褲兜有一團(tuán)揉碎的紙。方淮小心翼翼地展開，把掉下來的紙渣拼回去，發(fā)現(xiàn)這是一張公共汽車的車票存根。

票價六元?？醇垙堈酆弁π碌?，應(yīng)該就是最近，也有可能是今天。

方淮把車票塞了回去，褲子也塞回了盆底。

這座城市在大概三年前開始興修地鐵，公交線路砍了很多，如今票價達(dá)到六元的就只有經(jīng)過小區(qū)門口的908路，而908路分段計費，只有坐到終點站才需要支付六元。

元璽的記憶里并沒有詳細(xì)的站點信息，方淮特意跑到小區(qū)門口看了一眼站牌，終點站叫“大胡同”。方淮用手機搜了一下，搜出的結(jié)果既讓人驚訝，卻也仿佛印證了他心中隱秘的猜測。

大胡同是一個批發(fā)市場，很多賣服裝的網(wǎng)店都在那里進(jìn)貨，也是各種大牌仿貨云集之地，二百塊錢就能買一個奢侈品包包。

方淮一邊往回走一邊在心里琢磨，也許蘿卜坐公交車去了大胡同買大牌化妝品的A貨，如果他真的這么做，那么他虛假直播欺騙觀眾的罪名就算是證實了。

可是方淮不敢隨意下定論，因為他只在蘿卜褲兜里找到一張車票存根。如果他去大胡同買化妝品，難道不應(yīng)該是往返車程嗎？沒道理只扔了一張存根，也不可能公交去打車回來。

但如果那些化妝品是真的專柜貨，蘿卜拎著價值萬把塊的東西跑到那地方去干嘛？

方淮感覺疑點越來越多了。

以便秘為理由躲在廁所里半個多小時的平姐，堅決不讓人旁觀自己直播的阮晟，還有去批發(fā)市場回來的時候拎著奢侈化妝品的蘿卜。

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每個人都像是那個嫌疑人，可是仔細(xì)分析，每個人的罪證又都不夠確鑿。

方淮癟著自己的腮幫子往回走，感覺自己的腦子要想炸了，結(jié)果剛剛走上三樓的樓梯，就見平姐、蘿卜、鈴蘭全在衛(wèi)生間門口堵著。

方淮緊走兩步湊上去，“怎么了？”

“洗衣機炸了?！?/br>
“啊？”方淮一懵，撥開大家往廁所看，緊接著看見了一幕足以讓他吃驚到把自己拳頭吞下去的場景。

洗衣機確實炸了，原因不明，門整個爆開，方淮的衣服都滾了出來。臟水漫了一地，因為廁所和浴室是干濕分開的，這半邊沒有地漏，污水就在地上慪著。

阮晟褲腿挽起來，正在用拖布墩地。

這個場面，好比富家少爺下地插秧，方淮都看呆了。

蘿卜突然說道：“元璽，你小子衣服也太臟了吧，我從來沒見過這么黑的洗衣水，簡直是泥湯啊。”

背對著眾人打掃殘局的男人在聽見方淮的名字后回過神來，臉色發(fā)陰，“你回來了?！?/br>
方淮后背起雞皮疙瘩，硬著頭皮點頭，“嗯?！?/br>
阮晟用手指著地上泥湯里泡著的衣服，“我就想問，這衣服怎么穿的，能穿這么臟，臟到洗衣機都炸了？”

鈴蘭撲哧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方淮臉一下子漲紅。

媽的，元璽這個臭不要臉的，攢那么大一盆臟衣服，結(jié)果這屎盆子還要他來替他背。

方淮頂住大家戲謔的目光，原地脫掉鞋，光著腳踏進(jìn)廁所的臟水里，握住墩布，“我自己來吧?！?/br>
阮晟高高在上地瞟了他一眼，“我都快打掃完了?！?/br>
“……謝謝您了?！?/br>
男人哼了一聲，沒撒開墩布的手，而是直接拎起來放到水池子里去沖洗擰干，然后又放到地上去吸臟水。

圍觀群眾樂了半天后紛紛散去，就只剩下方淮和阮晟兩個人。

方淮插不上手，只好默默低頭去撿衣服。洗到一半的衣服在臟水里泡了半天，那個味道更令人作嘔了。方淮把衣服提起來，臟水濺了自己一腿。

阮晟挑眉，“你還嫌自己不夠臭？”

“……”

男人把垃圾桶踢到方淮腳邊，“丟掉。”

“這是元……是我全部的衣服了?！?/br>
“丟掉。”

方淮照辦了。他不是慫，而是那股氣味確實讓他覺得自己沒法子再穿這些衣服。垃圾桶根本裝不下那么多連湯帶水的臟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