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呼吸著，她的香氣就涌進(jìn)來，沿著他的血管，融進(jìn)他的血液，直捅他的心臟。

    這樣不行。

    江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看向另一邊，眉心輕蹙。

    他的聲音很低很輕：“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br>
    楊梅面無表情地點(diǎn)點(diǎn)頭，說：“哦，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江水的眼睛像是蒙上一層霧，夏風(fēng)夾著搔人的濕氣沖撞過來，涌進(jìn)他的眼眶，吹散了那層茫霧。

    他終于想起那個電話，對她說：“你為什么換教練？”

    楊梅聽了反應(yīng)了一下，很快想起她昨晚托付給李艷的事。

    她知道李艷能成事兒，但萬沒想到李艷辦事效率這么高。這件事誰都知道不好辦，因為沒有先例。李艷倒是雷厲風(fēng)行，她那個朋友也是，這個速度讓楊梅稍有訝異。

    “哦，換就換了，哪有什么為什么?！睏蠲仿柫寺柤?，說，“把我換給誰了？”

    江水說：“換給誰你不知道？”

    楊梅點(diǎn)點(diǎn)頭，臉不紅心不跳：“嗯，不知道。不會是換給你了吧?！?/br>
    江水不喜歡她這幅吃定了他的樣子，就對她說：“我不會教你。”

    楊梅無所謂地說：“不能吧，錢都收了，還能不教？”

    江水磨了磨牙，說：“錢你隨時都能拿走?！?/br>
    楊梅笑了一聲，說：“哦，那我學(xué)完再拿，行么?！?/br>
    江水不說話了。

    楊梅也不想和他繼續(xù)討論這個話題，在樹蔭下伸了個懶腰，眼睛在場地內(nèi)四處搜尋，問：“你車呢？你車在哪，吃完飯了，咱們差不多可以開始了吧?！?/br>
    楊梅上江水車的時候，林陽還在吃飯，張西西也還沒到，楊梅心情忽然不錯，江水不情不愿地坐進(jìn)來，楊梅嘴巴很甜地喊他一聲“江教練”。

    江水沒應(yīng)，楊梅就朝他伸手：“鑰匙呢。”

    江水看她：“我不想帶你。”

    楊梅慵懶地抬了抬眼皮，反問他：“江教練，你到底是不想帶我，還是不敢?guī)遥俊?/br>
    江水撇開頭：“錢你可以拿走，你換人吧，換誰都行?！?/br>
    楊梅不搭理他，傾身過去摸他大腿。

    江水僵了一下，制止她的手：“你干嘛？”

    楊梅說：“拿鑰匙啊。”

    江水捏著她的手用了力，她一定疼，但她神態(tài)自若，甚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等江水松開手，楊梅白而細(xì)的手腕上浮現(xiàn)一圈紅痕。

    江水打開車前抽屜，取出鑰匙，遞給她。

    楊梅接住，說：“原來沒藏在口袋里啊?！?/br>
    她發(fā)動車，腳踩離合，掛上一檔，然后轉(zhuǎn)頭問江水：“江教練，你說我們從哪個項目練起啊。”

    ☆、循循善誘的女人

    江水表情淡淡，眼神很平，好久沒有出聲。

    楊梅也不心急，就那么等著。

    他看著車窗外，她就看著他。

    時間很充裕，漫長的一個午后，夏日炎炎，夏風(fēng)陣陣，夏蟬鳴鳴。楊梅覺得很愜意，學(xué)不學(xué)車無所謂，她寧愿把時間花費(fèi)在江水身上。

    江水能感受到腦后那道灼熱的視線，可他偏偏不回頭。他在沉思，在掙扎，在說服自己妥協(xié)。

    車內(nèi)太/安靜了，江水腦子很亂，這是他和楊梅的拉鋸戰(zhàn)，他們就像是在拔河，他在繩子的這端，而她在那端。

    繩子中央系著紅色的布條，在他們勢均力敵的僵持下，不停地顫動著，顫動著，就像他砰砰跳動的心。

    他開始覺得慌了，紅布條漸漸往另一端移動，楊梅依舊很有耐心，她只是在那里坐著，看著，一動也沒有動。

    這時，楊梅的頭頂忽然暗下一片，她還沒回頭，就聽見林陽的聲音傳過來：“楊梅，水哥?！?/br>
    林陽一手搭在車頂，身體矮下來，眼睛往車?yán)镱?，他看了看楊梅，又看了看江水，最后又看著楊梅，說：“楊梅，你怎么在我們車上？”

    楊梅說：“我跟著水哥學(xué)車?！?/br>
    林陽瞪了下眼睛，有點(diǎn)吃驚：“你不是跟姓胡的學(xué)的么？”

    楊梅：“我臨時換了?！?/br>
    林陽哦了一聲，點(diǎn)點(diǎn)頭：“換了好，我早就和你說過了，那姓胡的不好?！?/br>
    林陽從車前走到車后，打開車門坐了進(jìn)來，繼續(xù)說：“幸好你換了教練，姓胡的就是個色鬼?！?/br>
    楊梅問：“你怎么知道的？”

    林陽：“以前我看見過，一女學(xué)員被他下了毒手?！?/br>
    頓了頓，他問楊梅：“你跟他學(xué)了兩天，沒看出來么？”

    楊梅將視線投向身旁的男人，說：“嗯，他還沒來得及對我下手。”

    林陽舒出一口氣，大喇喇地躺靠在椅背上，說：“你換教練是正確的決定，跟著水哥挺好的?！?/br>
    楊梅有意無意瞥了江水兩眼，點(diǎn)頭說：“嗯，是挺好的。”

    林陽直起身，頭鉆到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之間，還想繼續(xù)嘮嗑，就被江水打斷：“別聊了，練車吧?！?/br>
    林陽又坐回去。

    楊梅彎了彎唇，問江水：“我們從哪個開始？”

    “直角轉(zhuǎn)彎?！?/br>
    楊梅按照場地內(nèi)的順序，把所有項目都走了一遍，輪到林陽，楊梅被換到車后座去。

    她靠在椅背上，眼睛跟粘了膠水似的，黏在前面人的后腦勺上。

    江水沒往后看，也沒指導(dǎo)林陽，只是坐著，也不說話。他余光里有面鏡子，鏡子的角度剛好能看見后座的人，他知道楊梅一直盯著他看，可他不給她一點(diǎn)反應(yīng)。

    楊梅終于移開視線，側(cè)頭瞇了瞇眼。刺目的光從車窗射進(jìn)來，打在楊梅的臉上，她半邊臉都快熱得燒起來了。

    “為什么不開冷氣？”楊梅問。她不能把車窗搖上去，那樣會很悶。她只能挪屁股，往座位中間坐了點(diǎn)。

    江水沒回答，林陽就接口：“空調(diào)壞了?！?/br>
    “壞了？”楊梅下意識往車載空調(diào)看了一眼。

    林陽點(diǎn)頭：“嗯，修不好。這車?yán)?，是最早的一批，差不多要換了。不過我們是沒機(jī)會坐新車了，好像是等我們這批人考出了再換的?！?/br>
    “哦?！睏蠲缝o默片刻，脖子上滲出汗來，她又問，“那我們就一直悶在這兒？”

    “那也沒辦法?！绷株枃@了口氣，說，“太熱了就出去吹吹風(fēng)，外面比車?yán)镞€涼快點(diǎn)?！?/br>
    林陽開到側(cè)方停車位置的時候，被楊梅叫停。她實(shí)在太悶了，盡管車窗大開，她還是覺得頭有點(diǎn)暈，再坐下去，她懷疑自己會把午飯吐出來。

    林陽把楊梅放下后就繼續(xù)往前開，楊梅找到一棵巨大的樟樹，躲在下面乘涼。樟樹枝繁葉茂，樹蔭面積很大，時而有風(fēng)穿過，還算陰涼。

    楊梅靠著樹干，望著場地出神。場地上煙塵滾滾，都是被車子駛過帶起的風(fēng)吹到半空中的，定睛去看，仿佛能在黃沙中尋找到透明的、扭曲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