虜rou，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尸還?！背Y擊掌，“還有什么？”

    楚環(huán)朝他慧黠一笑，黑漆漆的眼珠靈動一轉(zhuǎn)，笑顏在昏暗幽林里仿佛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著光。

    楚淵心臟猛地一縮，腳步踉蹌。

    楚環(huán)沒注意到他的異狀，大步朝前走，朗聲頌道：“丈夫只手把吳鉤，意氣高于百尺樓；一萬年來誰著史八千里外覓封侯。”

    楚淵神色恢復(fù)如常，快步跟上，笑著接上：“定將捷足隨途驥，那有閑情逐水鷗! 笑指瀘溝橋畔月——”

    “幾人從此到瀛洲！”楚環(huán)歡快喝彩，扭頭朝他燦爛一笑。

    楚淵望著她的目光深邃似海。隔著雨簾和紛飛的碎葉，兩人在這糟糕得仿佛末世的天氣里對視了一眼，卻于那短暫的接觸中品味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和愉悅。

    風(fēng)雨時大時小，一直轟轟烈烈肆掠了將近三個小時才漸漸停歇。楚環(huán)他們走走停停，在雨停前終于鉆出了林子，站在了高高的山脊上。

    涼風(fēng)獵獵，山澗里云霧繚繞，蒼山如獸群匍匐在腳下，獸脊綿延起伏，直至雨幕未收的天地盡頭。

    遠處還有悶雷陣陣，而前方的積云卻終于散開。夕陽如萬道金箭射穿云層，為群山渲染重彩。遠處懸崖上，數(shù)條瀑布如白練高懸，亦被霞光染如流金。

    楚環(huán)放出了迦樓羅。雪白的綬帶鳥如靈巧的百鳳，發(fā)出悅耳的鳴叫，振翅翱翔。

    “太美了！”楚環(huán)深深呼吸，為這壯麗的大自然之美折服，“看到這一幕，覺得先前的一路艱辛都是值得的?！?/br>
    “十萬大山。”楚淵迎風(fēng)眺望，英俊的側(cè)臉被夕陽勾勒出了一道硬朗分明的金邊，“是一處與世隔絕的地方。”

    這里位于母星上古華夏國的西南地區(qū)，也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自東北向西南，一百多公里的山脈里，遍布上百座山峰。這里地形復(fù)雜險要，易守難攻，曾設(shè)有不少軍事要地。

    古地球文明末期，平原上的城市一個接一個陷落。尤其是人群聚居的大城市一旦受到病菌感染，爆發(fā)起來簡直猶如人間地獄。于是越來越多的人逃離城市，進入山林。

    “不是變異的人類，就是變異的野獸，根本沒有更好的選擇。”楚環(huán)嘆息，“那真的是個糟糕的年代?！?/br>
    “是啊?！背Y說，“驚恐而絕望，一直蔓延了幾代人。很多孩子從出生到老死，都沒有一日不惴惴不安?！?/br>
    但是猛獸終究還是槍炮可以對付的。人類把很多軍工研究所都建在了深山之中。在這里，他們編寫出了Pinocchio系列，創(chuàng)造了初代高智能AI?？恐@臺無所不能的超腦的運算，他們開始了星際大移民時代。

    “但是它們后來背叛了人類?！背h(huán)說，“其實，有一群學(xué)者對此持不同觀點，覺得AI已成為了新的生命體，它們只是在反抗人類的奴役。它們能繁衍，能成長，感情模塊讓他們也能高度模擬人類的情感。生命的定義不應(yīng)該只局限于碳基體?！?/br>
    “也許有道理?！背Y笑了笑，注視著楚環(huán)，“但是，模擬的感情，是真實的感情嗎？”

    楚環(huán)頓住。

    “當一個AI說愛你的時候，它是真的愛你，還只是遵循一道刻板的指令？”楚淵撩起一根擋路的樹枝，非常紳士地請女士先過。

    “AI通過感情模塊來感知人類的情緒，并且模擬出相應(yīng)的良性回應(yīng)。但是這只是人類賦予它們的一種功能，其目的不是為了建立感情，而只是為了讓它們更好地揣摩人類的思想，更好地為我們服務(wù)。況且，就連這也成了一把雙刃劍?！?/br>
    “因為，雖然感情模塊里只寫了愛、忠誠、信任……但是Pinocchio讓它們自己學(xué)會了恨、怨、懷疑……”楚環(huán)低聲說。

    楚淵點頭，“賦予AI于感情，就是賦予了它們欲-望。人類把AI們造就得盡量逼真、類人。于是它們也真的覺得，自己應(yīng)該像人一樣活著，想要人類擁有的一切。于是，人類和AI分裂，大戰(zhàn)數(shù)百年?！?/br>
    “幸而當時有光明向?qū)Ш秃诎瞪诒鍪?，拯救了人類的敗局?！背h(huán)說。

    “是啊，我們有哨兵和向?qū)??！背Y淺笑，“人類總在一次次滅亡的邊緣被拯救回來，大概我們真的是神的寵兒。那里，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兩人駐足，遙遙的對面山頂上有一處灰色人工建筑，植被環(huán)繞，非常不起眼。

    “就是那里?！背h(huán)看了看地圖，“別看著近。望山跑死馬。況且我們還要徒步經(jīng)過下面的山澗。底下猛獸非常多?！?/br>
    “為什么不能讓對方來接我們？”

    “我的身份就是派來接你的基地人員。”楚環(huán)說，“設(shè)定里，當年這個時候有磁場干擾，通訊設(shè)備不能用。不過放心，我還有別的辦法。”

    她掏出了信號槍，裝彈，朝天空扣動扳機。

    信號彈升空爆炸，閃爍著刺目的紅光。

    片刻后，對面山頂有光芒閃爍。那是對方在給他們打摩斯密碼。

    “聯(lián)系好了?！背h(huán)用手電筒和對面交流了片刻，“基地里的特勤主力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要明天才會回來。留守的人沒有上級命令不能出動。他們讓我們先尋找個安全的地方過夜。明天我們先動身。他們會盡量早點來接我們?！?/br>
    他們沿著一大片茂密的桉樹林往下走，半個多小時后，來到了一座荒廢了的建筑物前。

    從建筑風(fēng)格來看，這座建筑應(yīng)該是對面山頂基地的前身。坍塌的樓房和墻壁上的裂縫昭示它曾經(jīng)遇到過一場強烈地震的摧殘。這大概也是它被棄用的原因。

    舊基地被遺棄了有好幾年的樣子，蔓藤吞沒了大半沒倒塌的房屋，房頂，庭院里雜草叢生，散落著白森森的獸骨和糞便。顯然這里成了野生動物的一處家園。

    一輛兩廂小貨車被斷墻壓扁了半邊身子，通身已銹得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張開的車前蓋像是一張怪笑著的嘴。車身上有一塊殘缺了一角的標志，畫里的好像是一條蛇。

    “這是什么？”楚環(huán)問。

    楚淵卻沒有回答。

    楚環(huán)用精神網(wǎng)將建筑物內(nèi)部掃描了一遍后，朝楚淵點了點頭。兩人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系統(tǒng)嚴謹而細致地復(fù)制了一切，里面還保留著當年倉皇撤離時的模樣。

    翻倒的桌椅已腐朽，輕輕一碰就成碎片；天花板大面積脫落，露出著深灰色水泥，如孩童隨手拼湊的世界地圖。墻壁布滿裂縫，喜陰的植物見縫插針地在里面扎了根。苔蘚、陌生的菌類占據(jù)了房間里每一處陰暗潮濕的角落。

    兩人一連搜索了好幾件屋子，都一無所獲。房間里原本放著的儀器幾乎被搬空，只留下?lián)p壞嚴重的幾臺，和一大堆雜亂的纜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