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撈抄起來就往后掄,黎嘉駿只覺得云霄飛車一般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再站穩(wěn)她已經(jīng)背對著電話機了,耳邊只聽到大哥悠悠然拿起聽聽撥號碼盤的聲音,吱啦,吱啦的。 ……氣得她快燒起來了…… 大哥主要是吩咐陳學曦把明日的安排調(diào)整一下,盡早通知明日可能會被放鴿子的人,以免得罪生意伙伴。 到了黎嘉駿這兒,她黑著臉給報社打電話,張口就要版面。 接電話的人被她的口氣唬到了,只覺得委員長都沒那么威猛,敢問他們張口要版面,等一頭霧水的找來熊津澤后一切就好說了,熊津澤倒沒覺得多大事兒。 “只不顧明日的報紙都已經(jīng)排好了,要插隊可難啊,給你擠出來還不如你看看公告處有沒有可以你們可以聯(lián)系上的,與他們商量一下能不能先讓你們瞪,他們的推遲一下明日再排。” 黎嘉駿聞言立馬望向大哥,考驗人脈的時候到了。 大哥心里也沒底,接了電話聽熊津澤報了那些已經(jīng)排好但貌似不是很急的版面合作者,聽了一會兒后,表情輕松下來,答道:“勞煩稍等一刻鐘,我詢問一下?!?/br> 熊津澤痛快答應,大哥便掛了電話開始撥,第一個電話三言兩語就說通了,對方同意借轉(zhuǎn)讓版面,甚至不要任何報償,電話那頭只聽一個模糊的聲音在說:“這世道,誰沒個難處,這點小事都要報償,還敢自稱中國人么?我這就給報社打電話,您稍后與他們說要登什么。” 大哥聽著聽著表情就柔和起來,道謝后,稍微等了一會兒再給熊津澤打電話,他果然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大概商議了一下內(nèi)容,聽他保證了明天就能登報尋人后,今日能做的事便告一段落了。 但誰也沒有松口氣。 當所有能做的事情做完后,空落落的感覺下,反而是更加惶惶的心情,可此時再怎么樣,能做的都做了,兄妹倆表情都不輕松,沉默的洗漱回房。 黎嘉駿知道今晚自己是鐵定睡不著的,她翻騰了許久,還是爬起來,點了燈在書桌邊寫信。 外面的江邊有隱約的燈光,她往身上抹了點花露水,打開窗戶,清冽的夜風吹進來,混了點夏末殘留的蟬鳴和蛙叫。 她展開信紙,剛寫下秦小娘三個字,就有點發(fā)怔。 寫不下手。 她有很多的話要說,可說來說去不過那么一個意思,她有預感,可能她又要出發(fā)了。這一次,前面沒有他。 這是一封得罪人的信。 在秦梓徽的很多信中,他都有一個意思,他覺得即使國土大半淪喪,作為大西南陪都的重慶也不會淪陷,他覺得她涉險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接下來該輪到他一心一意去保家衛(wèi)國了,她的夢想,會由他來達成。 “過去孑然一身,不懼生死,亦深感人若浮萍,舉目四望而不知歸處,常欣羨戰(zhàn)友同僚戰(zhàn)時舍生忘死、閑時笑談妻兒之態(tài)。如今求得嘉駿,亦曾舉夜難眠,恐今后心有掛念、陣前畏縮,常無故羞愧難堪,深覺無顏面對嘉駿。及至師長提議,不若稍作設想,若此時敵寇臨城,所思所愛皆在身后,敵寇兇殘亦無可退路,吾當如何?至此方覺冷汗浹背,怒發(fā)沖冠,恨不能以一當十,以血rou筑墻。即使戰(zhàn)死沙場,吾嘉駿奇女子也,必會振作奮進,繼續(xù)未竟事業(yè)。至此,心內(nèi)大暢,恨不能身背雙翼飛出校園,與汝一一傾訴……” 他都這么說了,這時候她冷不丁回一句,不好意思現(xiàn)在看來我好像躲不到你身后老娘還要出去,他會不會腫著臉蛋殺過來? 不敢想,可還是得打預防針,否則她就是不要這個男票了。 這么想著,她下筆倒也順暢了一點,她不大耐煩斟酌字句,只能盡量繃著點,不顯得語言太出格。 “近日事多,心力交瘁。昨日日寇炸沉難民回撤之船,今日驚聞我二兄亦有登船之可能,只覺天崩地裂,難以言表,二兄于我如師如友,親情勝似一母同胞,自國難以來相扶相持,其間坎坷艱辛難以贅述。我第一次殺人是為了二兄,第一次投書是為了二兄,第一次拿起相機上戰(zhàn)場亦是受了二兄的影響,其他種種已無法言道。二兄亦曾盡心待我,教授日語,助我求學,在關(guān)外與我相依為命,獨擔罵名護我周全,及至他親負臺兒莊尋我,牽絆已難用深淺表述。如今二兄身陷囹圄,生死不明,我雖精神尚可,卻全因事有可為。若二三日渺無音信,則家中必要有人親赴宜昌追究細節(jié),生要見人,死要見尸,若真命隕川江,則其后如何,不敢設想?!?/br> 一大弟水珠掉在了紙上。 黎嘉駿頓了頓,她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手抖得握不住筆,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深吸一口氣,等心情平復一點了,才再次提筆。 “今家中皆婦孺老幼,大兄積年沉疴,醫(yī)藥難離,將養(yǎng)多年,勉強行動無礙而已;青壯如陳學曦無家無室,畢竟不是血緣至親,沒有為二兄赴險之責;況他們公司事務纏身,養(yǎng)家之責甚重,難以暫離片刻。大嫂等其余親人則勿須多言,歷數(shù)之下,此時若要有人出面,非我黎嘉駿莫屬……” 理由寫完,她總算松了口氣,緊接著卻又犯愁,接下來就要給某只順毛了,她最不會的就是寬解其他人,而且無論怎們寬解,秦某人肯定會炸,真是怎么說都覺得在點引線,怎一個愁字了得! 她想了又想,半天才下筆,寫了個“你”字,剛想寫下一個字,就聽到外面忽然嗡的一下,緊接著,一個仿佛來自地獄的聲音撕裂了黑夜。 嗚! 防空警報響起來了。 它從極遠極遠的地方響起,一聲接著一聲,像一道道閃電,一下一下的劈到面前,它是那么刺耳,聽得人頭痛欲裂,以至于周圍那些腳踏在木質(zhì)地板上的雜亂的聲音都成了催命一樣的伴奏。 她聽到大哥在吼:“嘉駿!嘉駿!” 還有小孩子的哭聲,像磚兒的,像幼祺的。 敞開的窗戶外,sao動也在傳來,很多噼里啪啦的聲音,伴隨著尖叫和哭鬧轟然響起。 黎嘉駿站起來,此時她還沒有看到轟炸的樣子,也沒有聽到轟炸的聲音,她只是站起來,怔怔地望著一片漆黑的窗外,剛才堪堪止住的眼淚此時洶涌而出,噼里啪啦的落在桌上和信紙上。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就哭了,流淚的時候還遠遠沒到,她更多的感受到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這一天終于來了”她心里默默的呢喃著這一句話,一遍又一遍,直到一種近乎于心曠神怡的暢通感如電流般躥過全身,她不由自主的張開雙手,微微仰頭深深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