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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見初自動忽略她語氣里掩飾不住的歡欣雀躍,點頭贊同:“是該先聯(lián)絡(luò)一下?!?/br> “有辦法嗎?” “電話線很早就斷了,信也不曾收到……但也不是毫無辦法?!庇嘁姵跻话牙鹄杓悟E,“先回去吧,車在外面等?!?/br> 黎嘉駿蹲了許久,站起來的時候眼前一陣發(fā)黑,她靠在墻上迷茫了很久才調(diào)節(jié)過來,可當(dāng)眼前的金星散去時,心底里卻猛然升起一股巨大的失落感。 沒有回去呢。 七年前她初來乍到,也是這么銷魂一暈,眼前仿佛還閃過了老媽扶著門站著的剪影。 眼睜睜看著黎嘉駿站起來那么一會兒突然變得死氣沉沉,余見初攙著她手臂的手本來都快放開了,此時又緊了緊,干脆拉著她往外走去,直接塞進(jìn)車?yán)铮骸澳阕?,我讓傭人給你理?!?/br> “我沒傭人?!崩杓悟E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你等會?!庇嘁姵跻涣靡聰[,毅然轉(zhuǎn)頭,親自上陣……去理衣服。 看著余見初一副壯士斷腕似的背影,黎嘉駿噗的笑了出來。 余家人倒是全留在上海,歸根結(jié)底在于他們一直是跟著暗帝杜總裁混的,暗帝都不走,他們走個鳥,相比黎家和廉玉家,余家簡直熱鬧得像夜上海。 要不是余見初親自提著行李,走過川流不息的傭人進(jìn)入宅子的黎嘉駿甚至有種姨娘進(jìn)門的錯覺。 “你們家好多人……”比她家全盛時期還多。 “我父親有三房姨太,我另外還有兩個弟弟,三個meimei。”余見初語氣平淡,“你都無需理睬?!?/br> 好拽這樣真的可以嗎!“見面連招呼都不用打?” “最小的姨太太和我大妹一般大,你確定想認(rèn)識一下?” 這樣側(cè)面吐槽自己親爹真的合適嗎?!黎嘉駿默默轉(zhuǎn)頭裝沒聽到。 安排好了房間和傭人,余見初面色總算是松了一點,可看著黎嘉駿那拎包入住隨時可走的樣子,卻又把邁出的腳步又收了回來,遲疑道:“黎……嘉駿?!?/br> “叫我嘉駿好啦!”黎嘉駿正往桌上擱相機(jī)包,沒看到余見初糾結(jié)的表情。 “咳,嘉駿。你,還為報社工作嗎?” “對啊,要不然干什么?” “那,你豈不是要去南京?” 黎嘉駿手里的本子啪的掉下來,一臉癡呆的望過去,許久沒有回神。 “你怎么了?” “沒……”黎嘉駿有些無力的坐到床上,就這么發(fā)起呆來,“讓我想想?!?/br> 余見初不放心,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她似乎有入定的趨勢,便不再逗留,微微關(guān)上門出去了。 黎嘉駿呆坐在床上,只覺得整個人都軟綿綿的,手上仿佛有螞蟻在爬,腦子更是一片混亂,心里頭一直沉甸甸綴著的東西,此時干脆壓進(jìn)了心里面,擠出一團(tuán)酸水來,灌溉著四肢百骸,無一處不難受,糾結(jié)得她坐都坐不直,干脆躺著縮了起來,眼睛直直的看著旁邊桌上的照相機(jī)。 “我怎么這么女表呢……”她驀地呢喃出聲,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這么說出來。 南京是死局。 她太清楚了。 可是這些年,她左跑跑右跑跑,又有哪個不是死局? 至少在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前,對于整個中國來說,對這四萬萬人來說,前面就是一個死局,誰都看不到活路。 可她為什么敢去喜峰口,敢去盧溝橋,敢去平型關(guān),敢去忻口……偏偏對于去南京,想都沒想過? 是了,全因無知無畏! 她不知道會打得那么慘,也不需要在去之前設(shè)想會有多慘,反正去了就會看到,到時候船到橋頭自然直,是死是活全憑臨場發(fā)揮。 可是南京不一樣呀,它從名字上就直接比其他戰(zhàn)場恐怖一百倍,比什么大戰(zhàn)、血戰(zhàn)還要兇殘,它就是屠殺,一場眾所周知的圍城屠殺。 它的照片,它的經(jīng)過,它的結(jié)果,全國人民都清清楚楚,一提到它,人們腦子里冒出的不是文字定義,而直接就是一幕幕的黑白照片! 她怎么會不怕,她怎么會敢去,她根本看不到生路! 即使有影視劇描述的,那些容留了幸存者的安全區(qū)、教堂……可最終躲在里面的女性,又有幾個沒慘遭毒手! 如果最開始保護(hù)了中國人的是那些大無畏的外國友人,那最后保護(hù)了幸存者的卻應(yīng)該是那些忍辱堅持活到最后的中國女人,因為她們一次次的滿足了那群牲口,其他人才得以茍且活了下來。 光這么想想,黎嘉駿都心酸的說不出話來,可是她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并不是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日本人的兇殘,所以全國的軍隊才團(tuán)結(jié)起來抵抗,她這個時候再出去高喊日本人毫無人性,南京作為首都會遭到殘酷對待??隙〞腥苏境鰜碚f,不要反復(fù)說別人早就知道的事情! 這些年,定時寄給報社的信都有了好幾打,到后來她甚至開始信口開河說有日方關(guān)于南京政策的機(jī)密消息,但收效如何,她心里著實沒底。 “那你豈不是要去南京?”余見初這個問題非常自然,誰聽了都覺得對一個戰(zhàn)地記者而已這一行相當(dāng)自然。 然而…… “對不起……我不敢……”黎嘉駿蜷縮在床上低喃出聲,緊閉的眼里,淚水滑出來,浸濕了床單。 第120章 再聞國歌 進(jìn)入十一月,天氣轉(zhuǎn)寒了,南方的濕冷卷土重來。 黎嘉駿又把以前的老三樣翻出來,大衣毛衣昵褲,她發(fā)現(xiàn)沒有淘寶沒有女裝步行街,或者說沒一個和平的生活,就算手里握著大把的錢,也沒什么花出去的興趣,以至于她身上這翻來覆去的幾件大衣,最少的也有三年高齡,這在她以前不管哪輩子,都是幾乎不可想象的事。 每日里報社和余宅兩頭跑,余宅人多是非也多,幸而正因為如此,反而不常聚在一起,除了第一天到場了幾個主要人物給她開了個簡單的迎賓宴外,其他時候三餐都是自己屋里解決,有余見初在,黎嘉駿壓根不提房費(fèi)飯費(fèi)的事情,她也不是付不起,這是小錢,完全沒有跟人提起的必要,提出來反而顯得小氣。 可也不乏小氣人這般琢磨她,一開始還收斂點,三五天后看余老爺和余大少并不對她特別關(guān)照,就上來給她吃排頭了。 一到這種時候,黎嘉駿都會感慨義務(wù)教育的好處。 這個年代文盲率依然很高,人的素質(zhì)差距處于兩個極端,尤其是女性,從大夫人和章姨太身上感覺到的就完全是兩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