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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太匆忙,她幫忙搬了好幾個傷員進(jìn)貨倉,此時忙著搓自己手里的血泥。 “……委屈你啦?!?/br> 黎嘉駿搖搖頭,還是不想說話,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已經(jīng)很久沒說話了,為了節(jié)省水,也因為長久幫忙的默契,還因為在鱉悶以及疲勞下的懶于開口。 樓先生掏出個水壺:“來,喝點水,唇都裂了?!?/br> 她躲了躲,下意識的舔舔嘴唇,干澀道:“不用,了,省點?!?/br> “現(xiàn)在還省什么,到北平就有的喝了。” 她抿抿嘴,順從的喝了一口,那顯然是沒有處理過的地下水,帶著一股水腥味,水流順著食道往下流動,讓她長長的舒了口氣。 “累了吧,睡會?!睒窍壬严渥臃旁谧郎?,“擱著,舒服點。” “……先生。” “恩?” “這一打,還能剩下多少人?” “……” 黎嘉駿很想哭,但她哪來的眼淚,只能干咽道:“光我經(jīng)手,就死了兩百七十七個人,我還只是個,幫忙的?!?/br> “……” “先生啊……他們有些問我,為啥我們沒飛機(jī),為啥我們沒鐵殼子……我什么都說不出來,我總不能說,要是上面不貪,不蠢,不短視,我們什么都能有……他們都快要死了,為這國家死的……我怎么答,都會讓他們死不瞑目……后來我只能說,會有的,多謝你們,會有的……”她還是哭了起來,擦著眼淚,“那么多人啊,一車車過去,今天送走的那些,早上還給我留饅頭,對我笑……送他們的時候我就想,天啊,為什么要對我笑,我好像才發(fā)現(xiàn)他們是活的,那一車車的,都是和我一樣的,可是一炮,一子彈,就全沒了……全沒了……” 她說不下去了,只是歪著頭流著眼淚看著窗外,腦子里卻忽然晃過一句話,她忘了出處,也似乎只看到過一次,但現(xiàn)在卻那么清晰的出現(xiàn)在腦海。 “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第二次生命獻(xiàn)給我的祖國?!?/br> 剛說出來,她就下意識的捂住嘴,有些驚慌的看向樓先生,她擔(dān)心這句話是不是跨越了時代,心里不由得懊惱起來。 樓先生卻是聽到了,輕輕地嘆息一聲:“當(dāng)初看到這句話時只覺得震動,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第二次生命’這幾個字竟然重若千鈞……” 黎嘉駿稍稍松了口氣,卻再也沒了說話的欲望,她望著窗外的平原,此時春光明媚,萬物復(fù)蘇,正是一派迷人景色。 想到不久以后它也會被戰(zhàn)火燎及,她郁悶的閉上了眼睛。 火車走走停停,到了北平時,已經(jīng)第二天早上,一同從南京過來的同僚小馮前來接站。 逾時一月未見,仿佛滄海桑田,三人碰頭后不約而同的一聲嘆息一抹苦笑,默契的上了報社派的車。 路上,小馮大致講了一下這一個月北平的情況。 長城一線一打響,報社就估計北平會有大動作,留了他與周先生再次常駐,果然這一個月里風(fēng)起云涌,首先新上任的總指揮國防部長何應(yīng)欽在此坐鎮(zhèn),后來戰(zhàn)局不利,蔣校長親赴北平指導(dǎo)工作,當(dāng)初把黎嘉駿從喜峰口調(diào)到古北口為的就是預(yù)備蔣校長會親赴前線,結(jié)果他指導(dǎo)完了就走了。 與此同時,故宮的文物大轉(zhuǎn)移轟轟烈烈的開始了。 這是另一場硬仗。 根據(jù)周先生和小馮所知,自一月底山海關(guān)失陷,南京政府就指示故宮博物院南遷故宮文物,這個工作直到現(xiàn)在還在繼續(xù)。 “根據(jù)裝運(yùn)記錄,你們知道有多少文物在運(yùn)嗎?有一萬三千多箱!上百萬件珍寶!”小馮顯得很激動,“有一段時間神武門那兒天天有人運(yùn),那可全都是稀世珍寶,晃一下都嚇?biāo)廊?,小黎,我剛發(fā)現(xiàn)一個拍近景的法子,連紋理都能看到,現(xiàn)在正在洗,回頭給你看看?!?/br> “好。”聽著小馮這么說,黎嘉駿都感覺心曠神怡起來,“現(xiàn)在還在運(yùn)嗎?我也想看!” “成,你們先休息,現(xiàn)在才運(yùn)了大半呢,沒那么快運(yùn)完。”小馮爽快道。 “小馮,現(xiàn)在華北還是何部長在主持?” “是的。”說到這個,小馮有點發(fā)愁,“說實話,何部長做得很好,但實在獨(dú)木難支,你們在前方是不知道,要不是何部長,你們連南天門都不用去,早就掉了。” “怎么說?” “古北口方面的總指揮一開始不是徐庭瑤,而是楊杰,相比樓先生是知道的?!?/br> 樓先生點點頭,對一臉茫然的黎嘉駿解釋:“楊杰這個人,算得上是個軍事家,資歷老。在軍界人稱‘兩個半’,他與蔣百里是那兩個,白崇禧算半個,我是知道一開始他指揮的,蔣中正來過后就被換了,可是有什么問題?” “他算什么軍事家?!毙●T竟然冷哼一聲,“另一個馬謖罷了!人都打到南天門了,他連前線什么樣都不知道,光會擬一個個戰(zhàn)術(shù)方案,蔣中正來了,讓他匯報,那天我算是知道他為何外號楊大炮了,滔滔不絕啊,光說這幾日前面打得多激烈,他哪里想到,何敬之(何應(yīng)欽)何許人也,他雖是總指揮,日理萬機(jī),但對前線情況抓得極緊,當(dāng)場就說了,這兩日根本沒怎么打。兩人當(dāng)著蔣中正的面就吵了起來,最后一個電話打到南天門,證明何敬之所言非虛,楊杰連自家陣地什么情況都搞不明白,當(dāng)場就被換下。后來的徐將軍是主動請纓接手那爛攤子的,等他來時,就剩下南天門了。馬謖失街亭,他失古北口,軍事才華全在嘴上,周先生都說了,楊耿光這一輩子,也就那樣了?!?/br> 聽完這番話,后座皆無語。 小馮還意猶未盡:“何敬之平日都厚道人模樣,巴不得天下稀泥都糊成一團(tuán),前陣子會上那般激烈,倒不得不說是盡了心的,只可惜……”他說著,往后視鏡看了一眼,大概見后座氣氛太低迷,便停了口,過了一會兒后面還沒人接茬,只見他眼珠子一轉(zhuǎn),忽然道:“對了,小黎啊,這何部長還有個職位,不知道你聽沒聽過。” 黎嘉駿還沒反應(yīng)過來,樓先生輕咳一聲,抽動著嘴角扭頭看街景。 她好奇了:“什么?” “那就是,”小馮清了清嗓子,播音員般一字一頓道,“全國怕老婆會會長?!?/br> “……噗!” 第75章 平津危急 黎家位于南鑼鼓巷的宅子一直沒人,她也懶于打理,直接隨著樓先生一道去了報社給安排的旅店,一覺醒來也沒怎么神清氣爽,只是渾渾噩噩的吃了早飯,聽周圍吃早餐的北平人聊天,一耳朵之下,全是一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