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兒怎么走？”范雅微起身問，“我住南崗，打車回，有人一起嗎？”

    “我坐地鐵。”楊壯壯道。

    “你也坐地鐵？”范雅微神色很意外，說話間低頭看了眼旁邊座位上的人，“那蘭也坐地鐵?！?/br>
    “真巧啊。”楊壯壯回過頭，假模假樣地說。

    “柯大呢？”范雅微又問。

    “不和你們一起了，”柯沁回頭朝范雅微笑了笑，“有朋友來接?！?/br>
    “哇哦?！狈堆盼⒄Z氣曖昧地低呼了一聲。

    四人最終在高鐵出站口分道揚鑣。楊壯壯原本以為那蘭會和她一道走，沒想到剛分手沒多久，他人就不見了。

    楊壯壯不得不站在原地給他發(fā)了條微信：你去哪兒了？

    那蘭沒有回。

    楊壯壯想了想，估摸著那蘭的性格又給他發(fā)了一條：我在出站口等你哦。

    果然，那蘭立刻回復她：我先走了。

    楊壯壯撇了撇嘴，邊往地鐵站走邊給他發(fā)微信：這么晚，我一個人弱女子獨自回家，你都不要護送一下嗎？

    那蘭沒有再回復她，一直到楊壯壯踏進地鐵，他都沒有回。楊壯壯決定不再自討沒趣，半靠著車廂里的扶桿，構(gòu)思起這趟調(diào)研之旅的心得體會來。

    地鐵到站，楊壯壯的報告已經(jīng)差不多在腦內(nèi)有了雛形，她急著想快點把它寫出來，便匆忙出站往外走。

    萬萬沒想到，那蘭會在出站口等她。

    “稀客啊！”楊壯壯面帶驚喜地走過去，“小家伙真的開竅了??！”

    那蘭垂眸白了她一眼。

    “別這么叫我?！?/br>
    “那我該怎么叫？”兩人邊說話邊往綠景豪苑的方向走，“怎么我叫你啥你都不樂意呢？”

    “按法定出生年齡計算，我比你大一歲又三個月。”

    “哦，”楊壯壯道，“照你的意思，我該喊你哥？”

    那蘭臉上立刻有了不自然的神色，察覺這一點后的楊壯壯忍不住笑著指他：“喲喲喲，你是不是很喜歡我叫你哥？”她甚至笑出聲來。

    那蘭停下步子，鄭重看向她。

    “你很喜歡開這種玩笑嗎？”他問。

    “什么意思？”楊壯壯錯愕道。

    “你知道什么是分寸嗎？和人交談的邊界？”那蘭語氣不善，頓了頓，自顧道，“對了，一個連‘不可或缺’是什么意思都不懂的人，怎么會懂這些。”

    兩人間的氣氛突然就和現(xiàn)下的高溫互斥，楊壯壯的表情也漸漸變了。“那蘭，你把話說清楚，什么意思？”

    那蘭凝眉看著她，對她的質(zhì)問眼神，沒有分毫的閃躲。

    “我的意思很明白，你不懂和人交往的邊界，你知道今天晚上在高鐵上，范雅微把你和柯沁睡覺的合照發(fā)在他們設(shè)計群里，他們怎么討論你的嗎？”

    “怎么討論的？”楊壯壯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他們……”才到嘴巴的話就這樣被那蘭全體吞了回去，他移開和她膠著的視線，沒有再說話。

    楊壯壯冷笑了一聲，終于知道那蘭生氣的緣由。

    “謝謝你的提醒，我確實沒弄明白‘不可或缺’的意思，但我很清楚‘人言可畏’是什么意思。你大概沒怎么聽過別人在背后說你壞話，我和你不一樣，”楊壯壯定定地說，“我早就聽習慣了。”

    那蘭重新看向她。

    這回卻是楊壯壯率先移開了視線。

    “回家吧?！彼f，隨即邁步前行。

    很快，那蘭也跟了上來。

    作者有話要說：　　囍

    ☆、十九篇

    （7）

    那蘭的話，接下來幾天在楊壯壯心里發(fā)酵成一個很大的認知轉(zhuǎn)變：職場環(huán)境和校園環(huán)境截然不同，要應付的敵意不止女人，還有男人們。

    這使她在工作場合變得更低調(diào)。柯沁留給她的小作業(yè)，她花了三天時間寫完，趕在周一一大早發(fā)給了他。

    上午十一點四十，距午休還剩二十分鐘時，埋頭工作的楊壯壯聽到面前格子板被敲響的聲音。她受驚抬頭，對上的是柯沁笑意盈盈的臉。

    “一起吃午飯吧?！彼f。

    楊壯壯立刻環(huán)視了一遍大辦公間，盡管沒有人抬頭看他們，她仍然能夠感覺得到，有不少人的注意力在她這里。

    這是楊壯壯入職以來，第一次有同事找她一起吃午飯。即使之前感受過柯大的好，她卻沒想到他會當眾邀她一起吃午飯。她隱約知道，這個行為并不只是簡單的約飯，它打破的是這個項目組里一直以來的微妙平衡——楊壯壯被孤立的微妙平衡。

    “怎么了？不肯賞臉嗎？”柯沁的聲音將楊壯壯從怔忡里拉了出來，只聽他接著說，“正好和你聊聊報告的事?！?/br>
    “好?！睏顗褖哑鹕砟霉た?，在她前側(cè)方格子間里坐著的是李悟，她狀似無意地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終于離開座位，和柯沁一同走出辦公間。

    “想吃什么？”等電梯的時候，柯沁問。

    “我都可以?！?/br>
    “咱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聊?！笨虑吲e起手機看了眼，“附近有家不錯的西餐廳，你看行嗎？”

    “行！”

    西餐廳離T&C公司不遠，午餐高峰，外面到處都是科技園上班的員工們，楊壯壯一路跟在柯沁身邊，心情后知后覺地忐忑起來：這頓飯的目的是談她寫的心得報告，她沒有用戶調(diào)研工作的基礎(chǔ)，也不是學這方面專業(yè)出生，按概率來算，她極有可能會得到差評。

    到了西餐廳，柯沁挑了一處僻靜的角落，招手喊來服務員點餐。

    “想吃什么？”

    “柯大做主就行?！?/br>
    柯沁最終給二人點了兩份午間套餐，服務員走后，柯沁傾身給楊壯壯倒了杯茶。

    “謝謝柯大?！睏顗褖雅跗鸩璞?，心中越發(fā)不安，深怕這是大刑前的慰問。

    “不客氣?！?/br>
    “您說，要聊我的報告？”楊壯壯主動問起。

    “對?！?/br>
    “您……看完了？”

    “看完了。”柯沁簡略道。

    楊壯壯等了半晌，以為他會繼續(xù)就她的報告做點評價，未料柯沁并沒有再提報告的事。

    “今天把你叫出來吃飯，看你樣子……嚇著了？”

    “有一點?！睏顗褖巡缓靡馑嫉溃澳侨M第一個，就是……當著大家的面，叫我一起吃飯的人?！?/br>
    “又是第一個啊?！笨虑哂朴频?。

    “您千萬別有壓力！”楊壯壯連忙道，“是我自己感覺，吃飯這件事，某種程度上代表著組內(nèi)關(guān)系?！?/br>
    柯沁抬眸看她。

    “那你說說看，怎么從吃飯這件事看出組內(nèi)關(guān)系？”

    楊壯壯思忖了半晌，道：“比如產(chǎn)品只和產(chǎn)品吃飯，程序也只和程序吃飯，除了聚餐，幾乎不會串組?！?/br>
    “觀察很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