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未必靠譜。

    然而賈璉似乎一下子就深信不疑了，寧珊推測這倒霉弟弟也無非就是想找個地方推脫一下自己多年來沒有親娘，又爹靠不著的痛苦和抑郁之情，似乎這樣可以讓他覺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可憐的，也是有人疼愛的。自欺欺人的本領(lǐng)不下于賈赦，可見父子相承。賈赦早年也是這么欺騙自己，覺得自己只要把賈史氏想要的都讓出來，就會得到賈政一般的疼愛，只是等了這么多年也不見賈史氏對他有一點(diǎn)兒好顏色，反而越發(fā)踩到他頭上洋洋得意，這才灰了心的。寧珊不知道讓賈璉對賈赦抱有幻想的孺慕是不是件好事兒，但總歸讓他防著二房些不是壞事兒，也免得將來再被那一家子拖累，自己舍不得處置，卻跑到他這里添亂。

    寧珊把儼然有些腦補(bǔ)到魔障了的賈璉送到賈赦院里去接婆娘女兒，卻見賈璉兩眼通紅，沖著賈赦就是“噗通”一跪，狠狠磕了幾個響頭，有帶著哭腔喊了聲“爹”。賈赦著實(shí)被嚇了一跳，正逗著孫女兒，哄她喂自己一口點(diǎn)心，一下子全也在喉頭了，咽不下去吐不出來，嗆得捶胸頓足，兩眼淚光閃閃。賈璉見狀，越發(fā)腦補(bǔ)到停不下來了。寧珊摸摸鼻子，總覺得自己似乎做的有點(diǎn)兒多且不對，但是那里不對又說不上來，只能怪賈璉腦補(bǔ)太兇猛，賈赦配合太到位。

    說真的，把傻爹接過來也有些日子了，這一位是真的是事兒不管的，夫人子女一概撇在腦后，偶爾想起來了也是訓(xùn)斥為主，得瑟為輔的叫過來申飭幾句，平時就只顧著在書房里鼓搗自己那堆字畫古玩。據(jù)說原本還喜歡跟姬妾丫鬟廝混，但住到這里以后，丫鬟都是寧家的家生子，賈赦自己一個姨娘通房都沒帶，也不知道是沒想起來呢，還是顧忌著畢竟是兒子家里不能太放肆，反正寧珊是沒見他對著那個丫鬟比看字畫古玩來的熱切的。何況當(dāng)初見了傻爹，聽他酒后一番醉言，寧珊便知道了許多外頭添油加醋的閑話是不可信的，賈赦的名聲確實(shí)不好，但說他有多壞卻也是被潑了臟水，至少現(xiàn)在住在寧珊眼皮子底下的賈赦很安分，從不惹禍，也不添亂，花錢雖然大手大腳了些，但都是自己掏的，寧珊也按月給他一些孝敬，該有的養(yǎng)老銀子也都給，只是那數(shù)量遠(yuǎn)遠(yuǎn)不夠賈赦去琉璃廠淘換一副字畫的，卻也沒見他抱怨過什么，實(shí)在是比想象中更加好養(yǎng)活的。

    寧珊就想不通了，這么乖的一個半大老頭，怎么就會被人不待見成那樣？何況賈赦本人雖然琴棋書畫都不會，詩詞歌賦全嫌累，但是卻善于品評，寧珊偶然發(fā)現(xiàn)庶妹迎春擅長下棋，休沐之日也曾把她叫來下上幾局，果然十分不凡，雖還贏不了寧珊，卻也每每逼得他情勢危急。有一次復(fù)盤的時候給賈赦看見了，點(diǎn)評幾局，確實(shí)字字珠璣，十分到位。書畫上的眼力也從未出過錯，寧珊書房里的幾幅字畫一半是賈赦挑選的，俱是名家真品，有一副甚至是寧珊前世見過的，也不知道賈赦是從誰家淘換出來的。至于琴，他在花樓里傳揚(yáng)出來的名聲一多半是捧花魁的，那些花魁都是當(dāng)真有實(shí)學(xué)的，能跟賈赦相交，足見此人還是真有些墨水，不然眼高于頂又注重聲名口碑的花魁們是不用太賣面子給一個快沒落了的二流公府里降等的三流將軍的。

    寧珊雖然做好了準(zhǔn)備要白養(yǎng)著賈赦，但他若是還能帶來其他附加價值豈不是更好。自從發(fā)現(xiàn)了賈赦于金士古玩上的天賦，寧珊很是鼓勵了他一番，讓他多去尋些名品來，打響名聲，也好順勢打入古玩圈子里。亂世黃金，盛世古董不是說說的，如今玩得起金石一道的都是些清貴有錢的權(quán)貴人家，普通人可沒錢去買這些東西，倒是賣出去換錢的不肖子弟從來都不少，賈赦許多東西都是從那些人手里低價買來的，只是他眼光老道，從不失手，才有了今日的積累。

    賈赦對于京城上流社會的圈子沒什么興趣，但是經(jīng)寧珊分析，對于這樣做可以狠狠落賈政的面子，讓他無顏見人卻十分積極。他對于一切可以讓賈政以及他全家不舒服的事情都報以極大的熱情，自從寧珊說完，賈赦就大大減少了宅在書房里的時間，改為有空就去走街串巷的淘換寶貝，既豐富了自己的腰包，又能順帶結(jié)識些人脈，現(xiàn)在寧珊缺的就是這些。在邊城一呆十多年，回來后又為了自保上交軍權(quán)，他現(xiàn)如今是不能和舊部聯(lián)絡(luò)太多，又對京城上層圈子知之不詳，頗有些束手束腳，賈赦結(jié)識了些熱愛金士古玩字畫的清流高官，他也好趁此多打聽一些前朝后宮的詳情出來，了解推測皇帝的心思是歷朝歷代世家大族必備的本領(lǐng)，若沒有這些資歷本領(lǐng)做后盾，他們靠什么去傳承百代千年。

    榮國府的二老爺賈政被人捧著吹噓多年，一直都是端方形象自居，向來都以為自己才是榮國府的代表，只有他才配出去和眾多名流交際，如今偶然聽一些高攀不上的大人物說起他那不成器的大哥，言辭中還頗有些贊賞之意，當(dāng)即遭受重大打擊。他覺得自從賈赦那個早就過繼出去的大兒子回來以后，自家的運(yùn)道就一直不太好，為此深恨寧珊妨了他的仕途前程。后面又有賈璉拖他的后腿，自打襲了爵就矜持起來，許多事情都不像從前一樣聽他分派，還莫名的對官職起了關(guān)注，一心想把自己捐的五品虛銜落個實(shí)差。賈政對此十分不屑，還教育他不要妄圖捐官入仕，卻被賈璉一句話堵了回來：“二叔也是靠老太爺?shù)倪z折恩蔭入仕的，怎么侄子卻不可以？”

    第11章 賈璉心思

    賈政早就覺得自己大材小用，應(yīng)該科舉及第，而不是恩蔭入仕，只是老太爺臨終前上了這么一道折子，自己也不能不從，因此常自以為屈才，又覺心虛，從不提起。如今被他從來不放在眼里的侄子當(dāng)面揭了短，不覺又氣又臊的面紅耳赤。

    賈璉見狀，深感快慰。他從暗慕二房叔嬸，鄙視自己親爹的極端一下子跳到了視二房為殺母仇人的另一個極端，心理變化極大，隱隱帶的整個人都有些扭曲了，很有些賈赦那種看著二房不好了自己就開心了的意味在，順便連王家出身的媳婦都冷落了許多。賈赦對于賈璉被王家女人籠絡(luò)的險些不知道親爹是誰十分憤怒，然而如今他和小賈王氏關(guān)系淡漠了，他也不滿意，只說這樣他就沒有大孫子可以抱了，說完滿含期盼的看向?qū)幧?，似乎指望寧珊能娶一個回來，好生大孫子給他抱，雖然說寧珊的兒子肯定要跟著姓寧的，但是沒關(guān)系，他擅長腦補(bǔ)，還是可以當(dāng)成自己大孫子的。

    賈赦完全忘了他在太上皇那里為了給二房添堵而胡謅的寧珊看上了林氏那些話了，寧珊則是完全不知道這一節(jié)，不過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可能為了讓賈赦如意就隨便娶一個女子回來的。嫁給他就意味著要成為寧家宗婦，跟他一起負(fù)擔(dān)寧家的未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