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02
,那渡過來的一點點內心,也僅僅讓秦疏稍稍積攢起一點點能夠開口的氣力。“你會好的。只要喝了藥,你就會慢慢好起來的?!币卓b卻不等秦疏說話,急急忙忙地搶在前頭先開了口,這話與其是在安慰秦疏,倒不如說是在哄騙自己。大夫對他說的話言猶在耳。秦疏并非是病,而是傷。將近十年的沉年舊傷,受傷的當初就不曾得到過治療,何談痊愈。那時候年輕,全仗著身體底子挨過來,但這么些年過去,多年的顛沛流離滄??部溃瑐±p綿。終于露出它的崢嶸面目,一發(fā)不可收拾。秦疏一身修為只因他一句命令便毀去,要壓制日趨惡化的傷勢越來越力有未甫。再加上受了極為驚怖交加的刺激,終于難以壓制,一時間發(fā)作開來,大夫并非習武之人,對于秦疏這樣的情形也并無十分把握,所開的幾個藥方,也不過聊盡人事。易縝心里已經(jīng)是又悔又痛,亂作一團。他這數(shù)年來的自省,多半還是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毀了秦疏的所有希望和驕傲,他一直覺得自己對秦疏精神上造成的傷害,遠遠勝過rou體上的折磨。卻不曾料到,他對秦疏身體上造成的傷害,也同樣會釀成難以挽回的惡果。秦疏對自己的情況知道的并不比他少,心里已然有數(shù)。心里對他自欺欺人的話不聽一笑置之。然而面對面前這人眉目間顯而顯見的痛苦,他也不忍再去和他爭辯他一捅就破的謊言。事到如今,他反倒像是拋開了往日的種種,多日來第一次平心靜氣地和易縝對視,仔細打量著對方的一點一滴,目光中漸漸透出幾分眷戀。“你為什么……”他終于開了口,聲音很輕,易縝連忙湊近了,才聽清他低你地住下說的是什么:“為什么不肯回去?為什么不肯忘記?忘記了我,你會快樂許多……”易縝沙啞著嗓子,半天只掙出一個‘不’,別的竟一句話也答不上來。好在秦疏并不指望他這時候還能改了主意,對此是不需要答案的。他只是撐著僅有的精神,靜靜的看著他,神色分外平靜而安寧,仿佛一時之間,兩人之間曾有過的所有蒂芥都已經(jīng)灰飛煙滅,再也尋不著蹤跡。秦疏看他良久,對著他微微一笑,輕輕道:“我只是不想你難過……”他既不再說恨他,也不曾說愛否,這個時候,這些都已經(jīng)不再重要了。在最后這個時候,有易縝守在身邊,他竟覺得有幾分安慰。他們之間糾纏得太深,誰對誰錯已經(jīng)難以分清,愛與恨失去了清晰的界線,最后只剩一點相濡以沫的念想,卻也是求而不得。“你會好的!”易縝把臉深深地埋在他的手邊,與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語氣堅定的回答他。這父子兩在某些事上的固執(zhí),實在如出一轍。有幾點guntang的液體濺在秦疏手背上,很快又被人擦去。易縝強打起精神:“一個大夫不行,我們就再找第二個,天下那么大,總會有辦法的。還有簡安,簡安也快要到了,你不是一直想見他?你一定能等到他來,知不知道?你還答應過小霽的,以后給他做面……”“啊,好……”秦疏隨口允諾,就連聽到簡安的消息,也沒有引起他太大的波動。這樣的情形,相見也只不過徒添感傷,而他雖然想念那個孩子,卻并不樂而希望看到他傷心。不需太多言語,易縝竟也能明白他心中所想,握著他的手,一時沉默了下去。秦疏積攢起一分力氣,安慰一般地輕輕反握了他一下。聲音輕輕地道:“不要再說別人知道了,我不想他們傷心。那個家,再經(jīng)不得任何的打擊了……”易縝喉頭哽咽,唯唯點頭。事到如今,他自己也是六神無主,更不知該如何去面對鄭伯明珠等人,以及秦疏的父親。現(xiàn)在想想,他反倒能體會秦疏執(zhí)意離去的一番苦心?;蛘呔妥寗e人只以為他漂流在外,雖然思念也等待同樣是漫長而痛苦的煎熬,但看著最親的人死去,和當著最親的人的面死去,對彼此都是一種難以承受的痛苦。可他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真象,只要想一想秦疏會在他沒有絲毫察覺的時候,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悄無聲息地死去,他就只覺肝膽欲裂,幾乎要不能呼吸。秦疏見他答允,想是了了一樁心事,精神松懈下來,看著他的目光里漸漸多了幾分欲言又止的不舍,定定的盯著他瞧了片刻。神志遂漸昏沉,又慢慢昏睡過去。易縝替他抿好被子,喚人進來仔細看著,這才借這點時間匆匆去把要緊的事情料理一下。潛伏在附近的屬下已經(jīng)被他招了回來,院子里不再如從前般空蕩蕩的。梁曉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有些不能適應,他也知道易縝打發(fā)他出來看看藥只是借口,并不真的去端藥,這時只是緊緊的抱著許霽呆在院子一角。許霽哭鬧掙扎不休,他卻是緊緊的抿著嘴一言不發(fā),只是把許霽拉得死死的。易縝匆匆出來,一時也顧不上留意他。卻不提防被他拉住了衣角。孩子的眼睛亮亮的,就那樣筆直地看著易縝,易縝只聽到他用沉穩(wěn)得不像個孩子一般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問:“爹爹為什么會受傷?我從來都不知道……是很久很久以前嗎?是那一個壞人打傷爹爹的?”方才大夫診斷時他也在場,大概也聽了個明白。梁曉一向溫和沉靜的臉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悲憤和仇恨。他一只手里拉著許霽,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攥成一個小小的拳頭,用這樣的舉動來努力表現(xiàn)著他的決心?!澳愀嬖V我,我要、我要給爹爹報仇!”易縝踉蹌地退了兩步,那孩子平素性情平和,就是偶爾受了欺負吃了虧,也不過一笑而過。眼下卻如同被逼入絕境的小獸一般,露出不顧一節(jié)的憤怒表情,就像在他疲倦不堪的心上重重打了一拳。他看著梁曉,既心驚rou跳又心慌意亂。一時竟不知該怎樣向梁曉解釋,愣了片刻,只得含含糊糊的對著梁曉道:“這些事我以后慢慢跟你解釋?!彼D了一頓,又補充道:“你爹爹不會有事,他會好起來的!”他拍了拍梁曉細瘦的手臂,急急忙忙的就想離開。梁曉睜大那雙極似秦疏的眼睛定定的看了他一會,他似乎也十分愿意相信易縝關于秦疏會好起來這樣的保證,緊繃的手臂慢慢地松馳下來,嗯了一聲,給他讓出一條道路。易縝走開兩步,猛然又想起梁曉雖然給他家里留了書信,說是隨著秦疏一道走了??伤宰髦鲝堧x家出走這么大的事,他家里人那能不當回事,秦疏又沒有別的親朋故舊,只怕會尋到這兒來,忙喚過一人,吩咐幾句,讓他去秦疏家里走一趟,讓他家人安心。又回過頭來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