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不加理會，他心里憋著口氣，自要先驗自己的這嬰兒是否血脈相溶。

結(jié)果在他期望之外，卻在意料之中。

兩名太醫(yī)大氣也不敢出，敬文帝沒料到是這樣的結(jié)果，怔了一怔，突地哈哈大笑起來。嬰兒的哭聲上氣不接下氣，聽得人揪心。易縝煩躁莫名，朝著太醫(yī)喝道：“讓她住口！”太醫(yī)連忙將嬰兒抱至一旁。

他瞪著敬文帝，眼珠發(fā)紅，簡直是隨時都會撲上前來給敬文帝一刀。敬文帝絲毫不懼。

再與敬文帝相驗，兩滴血液出乎意料的竟不能相溶，太醫(yī)不禁吃驚。

就連易縝也狐疑起來。心里忍不住悄悄有些活絡(luò)：“方才不會是驗錯了吧？”

他口氣里的期寄太過明顯，太醫(yī)相互看了一眼，心知這可能性微乎其微，卻不敢明說。敬文帝卻邊咳邊笑起來：“誰知道呢……他還給你戴了旁的什么綠帽子！”

易縝忍無可忍，提腳將敬文帝踹到墻角。他拿捏著力道，這一腳還不至于將敬文帝踹死，卻也讓他哼哼唧唧半天跑不起來。

廳里頓時安靜許多，易縝突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她怎么不哭了？”

第103章

嬰兒并不是因為疲累而止住哭聲，她臉色青紫，手腳都在微微抽搐。小嘴微微地張著，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來。

這女嬰從出生起就身弱多病，原本就沒有痊愈的可能，不是個長久之象。兩名太醫(yī)忙活了半天，最終沒能將那條小生命拉回來。他二人推斷這嬰兒有些癲癇的病根，這兩日看似好轉(zhuǎn)，說不定只是回光返照，再加上受所的驚嚇折騰，一下子發(fā)作起來，任是誰也回天無術(shù)。

他兩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這結(jié)果告知易縝。

易縝在一旁走來走去，顯得焦躁不安。聽完這話，一番錯愕之后，猛然惱怒起來：“你們怎么搞的！”

兩名太醫(yī)唯唯喏喏，知道他正在氣頭上，雖然覺得冤枉，然而也不敢為自己多作分辨。

好在易縝惱怒了一會，知道此事遷怒旁人于事無補，并沒有太過責(zé)怪兩人。他雖然極不喜歡這個女嬰，甚至可說是抱持著一種憎恨的心態(tài)。然而就在最盛怒的時候，他也確實沒動過要取這女嬰性命的念頭。她卻在這時候死于非命，實在是遠遠超出任何人的意料。

易縝心里隱隱約約有些不安。令人將嬰孩子抱過來，不信邪地翻來覆去看了一陣。兩位頗有名氣的太醫(yī)都救不回來的病兒，任他再怎么折騰，也只能是毫無動靜。他怔忡了一會兒，最后咬牙發(fā)狠道：“死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話雖然這樣說著，到底有些心虛，這話不免有點色厲內(nèi)荏。眼光卻仍落在死嬰身上。嬰兒的小臉變得青白青白的，面容還算平靜，咋一看就像只是睡著了一般。她半闔的眼睛里還露著一線瞳仁，易縝盯著她打量得久了，總覺得她似乎也正不動聲色地瞧著自己似的。背上不禁泛起一絲涼意，心里對她略感歉疚，連忙轉(zhuǎn)開了眼。

一轉(zhuǎn)念又想到，這又不是自己的孩子，難道還要留他活命，死了正好。自從知道這個孩子有可能不是自己的，他就將原本疼惜的心思收起一半。再看看這個女嬰是這樣的情形，只覺得她夭折是盡早的事。雖然她今天去得突然，然而在并不是十分難以接受。再找理由自我寬慰一番，心下稍稍釋然。

如此自欺欺人的想想，便刻意不去理會心里那絲淡淡的不安，表面上倒是鎮(zhèn)定下來。

前去內(nèi)院打探消息的人不一會兒回來說。秦疏仍跪在那兒，見到有人去便苦苦哀求，只要把meimei還給他，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易縝哼了一聲，沉下臉來。你竟為了一個野種，做什么都可以？你究竟還瞞著我多少事？這孩子究竟是誰的？

他對孩子是曾經(jīng)真心期待過的，然而秦疏十月懷胎，多少日子同這孩子相依為命，那種骨rou相連的血脈之情，是他不曾真正體會過的。

他不能體會，自然不會理解秦疏對這個女嬰所抱持著的，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感。

聽到稟報，他心里只是忿然。只當(dāng)秦疏這么愛惜這個孩子，必然是由于孩子生父的緣因，而這個生父，偏又不是自己，他心里不禁惡意揣度，甚至也想到小黑身上，更是又嫉又恨。

易縝知道秦疏的性子，還有方才親眼所見的情形，秦疏對這個嬰兒的呵護完全是發(fā)自內(nèi)心。秦疏若是見不到這個孩子，必然是會一直跪在那兒的。

是他將meimei從秦疏手上抱來，如今死在這了，總得給秦疏個交代，好歹讓他知道個死活。他只想到自己的憤慨不甘，卻不及去想秦疏將會如何。便是想了，也料想不到真正的后果。

秦疏果然還跪在原先跪倒的地方。雪地上寒氣刺骨，他身上衣服單薄，里里外外早涼透了。秦疏卻像是覺不出冷來，一心只掛念著被易縝抱走的meimei將會被如何對待，只急得掉淚。

他的身影搖搖欲墮，卻要勉強自己跪直了。沒有人讓他這么做，一旁的侍衛(wèi)看不過去，也曾勸他起來。然而他本能的覺得若是自己有那么一點點的心意不誠，meimei就再也回不來。因此竟一直不肯倒下去。

守衛(wèi)不讓他出去，見勸不走他，全都走得遠遠的。只因為秦疏的神志實在是有些混亂，他顧不上這些守衛(wèi)哪能幫得了自己。只要有人走近，他便苦苦地求著將meimei還給他，一邊哭著一邊給人磕頭，也不管這人是誰。

這些守衛(wèi)知道他算是個重犯，這條性命也只怕就在上頭的一念之間。平時能避則避。都不大搭理他，甚至沒少克扣冷遇他。但這些畢竟誰都不是鐵石心腸，看他情形可憐之極。誰也不忍心再住跟前湊。

沒有人前近，秦疏倒還能平靜些，一面紅著眼睛徒勞的張望，一邊低低的哽咽一兩聲。等到終于瞧見易縝時，他眼里不由得升起極大的希望。再瞧見易縝手中的簡易的襁褓，簡直喜出望外。

易縝在幾步之外，站住了看著秦疏。瞧見秦疏的那一瞬間，他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的一揪，便知道自己仍是對他放不下。這個認知在此時此刻，無疑是個莫大的諷刺。

“侯爺！”秦疏聲音嘶啞，已然帶著哭音，目光一直落在他手里的襁褓上，幾乎想要撲上前來?！昂顮敚笄竽惆裮eimei還給我，讓我做什么都行。她有病的，你不要嚇著她……”

這答案顯然離他之前的交代甚遠，易縝眉頭微微皺起，正要發(fā)作，眼看他跪在面前，卻根本正眼也沒瞧自己，目光貪婪地隨著自己手中的襁褓轉(zhuǎn)動。頓時失去了再次逼問他的興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