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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臣只慨嘆,有大才者多半命途多舛,觀文姬,觀易安,皆是如此。魚玄機也是凄涼收場,雖才名稍遜,卻是道出了一句千古至理——‘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自古女子皆劣勢,一生榮辱苦樂系于夫郎身。文君與相如原為佳配,但相如騰達后便生斷恩之心,文君一首字字泣血??v使易安得遇明誠,也終究逃不過一句造化弄人。朱淑真更是所嫁非人,一生悲苦,怕是到死都不能瞑目。臣無甚大志,讀書賦文只為怡情,宮中幾載,也算是見了世面,不枉此生了。” 言下之意,已是明了。 祐樘淺笑一下,暗道這女子如今倒頗有些初見時豁達灑脫的影子,也不枉他這一番循循導之。 似是撤走了心中的一大塊磈磊,沈瓊蓮眼下反覺輕松不少。她拜送陛下之后,眼望著他翻飛的衣角在一片錦繡葳蕤間消失,目光逐漸變得悠遠。 陛下似乎是有意引著她想通一些事理。 身為女子,她不得不艷羨當今皇后,到底何其幸哉才能得嫁如此專心一意的夫君,莫說原應坐擁佳麗三千的天子,便是尋常百姓家,能做至如此也足令人稱嘆。 她忽然想起元稹那句“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有些事情,終究只能葬在心底。 “命里無時莫強求。”沈瓊蓮深吸一口氣,嘴角浮起一絲若有似無的苦笑,輕聲呢喃道。 廊前檐下日影愈短,不知不覺間便已到了巳時正。 對于漪喬來說,確實是不知不覺。 她昨晚為了籌備今日這一行熬到很晚,今晨又起了個大早,一坐上馬車就開始犯困。想著反正過陣子才能到,交代了隨行的錦衣衛(wèi)到地方了記得叫醒她,漪喬便簡單收拾了一下,躺在寬敞的馬車里補眠。 這馬車不僅甚為寬敞,減震效果也極好,幾乎感受不到顛簸,她這一路都睡得十分安舒。 百泉其實是一處泉群,因泉出無數(shù)故名“百泉”。此間的泉水格外清洌,整個泉群數(shù)泉齊涌,噴珠吐玉,聲勢浩大。兩旁古樹蔥郁,綠草茵茵,連天翠色中,精巧的涼亭星羅棋布。百泉湖正由百泉匯流而成。 百泉湖宛若一塊巨大的磨鏡,萬頃碧波中倒映出無邊的天光云影。百泉書院便坐落于古雅秀麗的百泉湖湖畔。碧瓦飛檐的水榭交錯延伸,水中的通路上,著深色冠服的士子三兩談笑徐行,水榭涼亭中也隨處可見捧卷吟誦的學子。 漪喬望著眼前的景象,暗嘆這書院選址選得甚好,又覺這清明爽潔的空氣里都滲著書香。 她昨晚聽祐樘和她講了一些書院的事,知道古代書院都講究借山水之靈,大多建在深山或水濱,圖的就是個清靜,更益于學子們一心專讀圣賢書,安心做學問。只這百泉書院的選址尤令人稱絕。 在宮里呆得太久,陡然這么一出來,又到了這樣一處坐落于靈山秀水間的清幽學府,漪喬心中倍感舒暢。她下了馬車后,一路賞景前行,權作散心。 來到書院門前不遠處,漪喬停下步子,對其中一名錦衣衛(wèi)千戶仔細交代一番。那千戶聽畢恭敬應是,對漪喬微行一禮后便朝著大門走去。 為了方便行事,除了因著要運書才備下的寬敞馬車外,其余一律儉素之。隨行護衛(wèi)的錦衣衛(wèi)在途經(jīng)驛站時也換成了清一色的家丁打扮。這些平日里陪王伴駕的錦衣衛(wèi)如今一身平頭百姓的行頭,漪喬怎么瞧怎么覺得有些違和,總感到他們似乎還帶著幾分官威,于是她方才叮囑那千戶進去后定要放低姿態(tài),好言相商。 她本以為門口那兩名看守會將他攔下來,卻不想那二人只看他一眼,便任他走了進去。 漪喬微訝。她昨晚聽祐樘說,書院流演至如今,其風已越加開化,百泉書院和大多數(shù)聲名赫赫的書院一樣,學風開放,師生來去自由,連山林布衣之士亦可入內(nèi)聞道登講。她原本還將信將疑,如今卻是不得不感嘆明代書院風氣之開明。她轉(zhuǎn)念一想,心道這或許這也和弘治朝文化繁榮書院興建大盛有關。 坐在馬車里等了約摸一炷香的工夫,那名千戶才回來。漪喬趕忙詢問里面的狀況,那千戶踟躕一下,垂首道:“回夫人的話,屬下方才見了此處的副山長,詢問一番,得知藏書樓里確實有夫人想尋的書,只是……不予外借。” 這個結(jié)果漪喬早已料想到,于是提早做了準備。但見他的神情,想來事情沒有她想得那樣簡單。漪喬微微蹙眉道:“都照我交代的說辭說了么?” “是的。” “言辭也恭謹謙和?” “夫人明鑒,屬下不敢有半分輕忽慢待?!?/br> “他可說了不予外借之由?” “稟夫人,那副山長說山長不在院中,他做不得主?!?/br> 漪喬凝眉:“看來來得不巧。不過……難道用那些珍本做抵押也行不通……”她轉(zhuǎn)頭望向人來人往的書院大門,滿面沉思。 山長即為書院院長。規(guī)模大的書院會在山長之下設副山長,以及多由師長得意高足擔任的堂長、齋長、學長、管干等職。山長與副山長除管轄書院外,也和其他講書一樣,負責教書解惑,因此想要得見并非難事。 她盤算著派人拜謁山長之后好言相商,又有足夠分量的抵押,便差不多能成事了。 但眼下的境況,就有些棘手了、 她好容易出宮一趟,就這么無功而返著實不甘心。 漪喬重重嘆息一聲。 說辭終歸是他人代為轉(zhuǎn)達的,恐怕言不能盡其意。 “你們在此候著,我去瞧瞧?!变魡虂G下這句話,轉(zhuǎn)身就朝書院去。 “夫人……”錦衣衛(wèi)們一時有些無措,一個個面現(xiàn)緊張之色,也不知該不該上前攔阻。畢竟臨行前,陛下交代了要寸步不離地護衛(wèi)著皇后,不能出半分差池。 漪喬的步子頓了頓,但猶豫也只是一瞬,隨即繼續(xù)前行。 不出所料,到了門口,她便被攔了下來。那兩名看守難以置信地瞧著她,似乎很是不解一個女子來書院作甚。 漪喬笑道:“煩請為女弟引見副山長大人。” 女弟是明末才女柳如是曾在名帖上用過的謙稱,透露出一種欲與士大夫地位均等的意愿。既然這書院風氣開明,不如提前拿來用一用,權且一試。 那兩名看守聞言皆是驚異,互望一眼,一時竟不知何言以對。 “貴院學規(guī)中可規(guī)定女子不可入內(nèi)?” 兩人面面相覷,都道:“這倒未曾?!?/br> “那便是了,”漪喬不慌不忙地笑道,“素聞貴院最重聞道舉業(yè)而不問出身,想來不會拘泥于那些俗禮?!?/br> 其中一看守皺眉道:“但女子入書院實在不成體統(tǒng)?!?/br> “若非確有要事,也不會行此無奈之舉。還望行個方便。” 見這二人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