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急救室。

焦急的等待煎熬著父子倆的心。終於從急救室走出一位值班醫(yī)生，問誰是家屬呀。

是俺！張大川讓兒子自己坐正，大步上前急聲問道，大夫，小林怎麼樣啦？

值班醫(yī)生看了他一眼，說哦，你是傷者的哥哥吧。請你不要激動。值班醫(yī)生冷靜地說，你可以完全代表病人家屬嗎？那就請進來簽字吧。

坐在醫(yī)生辦公室里，值班醫(yī)生手持X光片子向張大川介紹病情。

盡管曾經(jīng)跟小林一起生活過多年，但大部分時候他都是被動的，剛才小林寧可自己危險也要救耀祖，現(xiàn)在他挺身而出守護著小林的生命，張大川切實感到他們?nèi)齻€人之間的關(guān)心，他們還是一家人。如果小林真地為這件事重傷不治，他想他真地是不想活了。

值班醫(yī)生感覺到他熱切的目光，說：“經(jīng)過X光檢查過，你弟弟沒有生命危險了?！睆埓蟠▌傄L舒一口氣，醫(yī)生接下來又說，“但是，他有腦震蕩的跡象，必須留院觀察?！?/br>
“腦震蕩？要緊嗎！”張大川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還不知道。得等他醒來以後再做一次檢查，才知道?！?/br>
“那他什麼時候醒?！?/br>
“應(yīng)該很快的，不超過十個小時吧?！?/br>
張大川這才有點放心，只是，小林還在昏迷，希望他能快些醒來才好。張大川攥著拳頭想。

林可鍾的病情，其實不重。可是頭幾天，腦震蕩的後遺癥，使他躺在床上活動困難，并伴以嘔吐的癥狀。接下來，又發(fā)現(xiàn)味覺嗅覺完全喪失，根本分辯不出臭的跟香的。張大川既要忙前忙後地伺候他，又得問醫(yī)生嗅覺與味覺為什麼會喪失，能不能恢復(fù)，用什麼辦法恢復(fù)。雖然耀祖也來了醫(yī)院，畢竟年紀(jì)不大，幫不上什麼忙。

醫(yī)生說，可能是腦子受了損傷。人腦很復(fù)雜，現(xiàn)代醫(yī)學(xué)到現(xiàn)在都沒能完全弄清楚。要恢復(fù)除非以後手術(shù)，但如果是這麼小的問題，不影響生活，建議還是不要手術(shù)的好。

張大川還通知了林爺及歐叔，但來的只有歐叔。歐叔說林爺?shù)纳眢w也不適，受不得長途的顛簸。

來之後，歐叔也沒進病房，找醫(yī)生仔細(xì)詢問了林可鍾的病情，知道無大礙後，他讓耀祖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然後把張大川叫到一邊。

“其實到了現(xiàn)在，恐怕你也知道可鍾為什麼又出現(xiàn)在這里吧。”歐叔嘆了一口氣，“唉！”

“俺知道。”張大川有些沈重地點點頭。雖然在小林有危險時，他也會心疼、會恨不得以身相代，但一想起林可鍾的過去種種，實在不想再跟那人有任何的感情糾纏。也許，只做朋友反而更好吧?！皻W叔，你應(yīng)該勸勸小林，他二叔就他一個侄子，他這樣出爾反爾，不好。”

“看來你沒相信報紙的捕風(fēng)捉影，以為是林爺出爾反爾呀?！?/br>
“林爺不像那種人?！?/br>
“那你是覺得可鍾像這種人了?？磥?，你對他的評價不高。這傻孩子，居然還為了你要死要活，連林家的財產(chǎn)都要全部還給他二叔，為的，只是當(dāng)年你說過的，沒錢也很好?！?/br>
“俺……俺……”被林可鍾無情拋棄後，張大川以為自己才是唯一的受害者，可現(xiàn)在被歐叔這樣一說，倒像他才是那個負(fù)心人一樣。張大川臉色憋得通紅，一時無言以對。

“大川老師，你別怪我說話直，但有些話我得跟你說清楚。其實之前，我一直不看好你跟可鍾。我不是因為你倆都是男人才不看好你們，只是你跟可鍾的性格、出身相差太大，即使最後修成了正果，中途也會磨難重重。不過，既然這九九八十一難你們已經(jīng)度過了八十難，最後，可鍾還是選擇了你，我也會支持他的。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有時候，對男人而言，尤其是可鍾這樣的出身，只有等他看遍了沿途的風(fēng)景後，才會甘心安定。這一次，可鍾是真地長大了；他不要林氏的財產(chǎn)，他回頭找你，不是為了贖罪，是想永遠(yuǎn)跟你在一起?！?/br>
“這……”張大川終於動容了。要是別的人說這些話，也許他還會遲疑、反駁，但這是歐叔說的。不得不說，歐叔這個人，自有一股儒雅的人格魅力，雖然也耍心計，但絕不會耍得讓別人心里不舒服。他就是有這樣的本事。當(dāng)然，他也從不說謊，更了解林可鍾的個性。

“你可以跟任何人賭氣，但千萬別跟幸福賭氣。如果你相信小林還可以給你幸福，那就大度一些，讓一切重新開始?！?/br>
張大川低下頭沈默了半晌，才終於下定決心似地抬起頭，說：“俺會試著重新接受小林。你們林家的錢歸誰管、不歸誰管，俺管不著，也不關(guān)心。而且俗話說自家的娃兒自家愛，小林現(xiàn)在是不要他二叔的錢，可他二叔難道真舍得虧待他？俺只為了一件事，小林為不傷耀祖，寧愿自己受傷。他這人雖然毛病多，但心還是好的，好人才能好好過日子。而且，他走過一次了，俺知道那雖然難受，但不會死人，更不會永遠(yuǎn)地難受下去。他走了，俺跟耀祖兩個人也能把這日子過好。俺的幸福，握在俺自己手上，不需要別人給！現(xiàn)在，俺只想讓耀祖高興，耀祖還是把小林看成家人的?！?/br>
“你……”歐叔再干練，也被這番宣言噎住了。想不到，張大川外表憨實，心里明鏡似的，想得開也想得透。使他原本接下來要說的話全都成了廢話。歐叔眼風(fēng)一掃，忽然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病房的門口多了一個人，不禁叫了一聲：“可鍾！”

張大川也緩緩地轉(zhuǎn)身，目視那病中變得更加蒼白的臉及邋遢糾結(jié)的金發(fā)。

歐叔悄悄地退了下去，林可鍾緩緩走過來，一直走到張大川的身邊。

“你都聽到了?！睆埓蟠ㄓ玫氖强隙ň?。

林可鍾不答話，只是點頭。

“你生氣了？”

“我很高興。你終於肯接受我了。只要你肯接受我，對我來說就是得到了全世界?！?/br>
“俺們鄉(xiāng)下人沒你們城里人那麼多的花花腸子，這種rou麻話你以後還是少說。現(xiàn)在俺只想讓你答應(yīng)俺一個條件?！?/br>
“什麼條件？你說！”

“如果下次你要離開小柳村，提前通知一聲。俺不會死纏著你不讓你走?！?/br>
“這……那好，不過我也有三個條件。”

“??！你也有條件？那……你說說看吧?！?/br>
“第一，以後我們凡事有商有量，有任何的事情或想法都要先讓對方知道、跟對方商量?！?/br>
張大川想了一會兒，似乎回憶起一些往事，心情沈重地說：“好吧，這個俺答應(yīng)?！?/br>
“第二，如果我真地再像上次那樣要走，你不要放我走。你可以開車直接撞死我，也可以提任何我做不到的條件，但就是不要放我走。我的性格有時候就像風(fēng)一樣，你就是我的大地，我不能再失去你?！?/br>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