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越心底是如何想的暫不論，面上看來，他實(shí)在沒有不答應(yīng)的道理。總歸沈流彥是要去的，他不一起，莫非還要在這種日子孤家寡人。

再說，雖說到時候是在何家地盤，可他與沈流彥關(guān)起門來做什么，何崇又不會知道。

年底本就是最忙碌的時候，何況還夾雜著兩家公司合并這樣的大事。在簽了一大筆加班費(fèi)的賬單后，沈流彥闔上鋼筆筆帽，靠上辦公椅，緩緩舒出一口氣。

看了一天文件，又帶著眼鏡，眼眶實(shí)在太過干澀……他轉(zhuǎn)過椅子，面對落地窗，看江城的夜色。

還是那般流光溢彩的城，可惜云層有些厚，看不見月亮reads;我的抗戰(zhàn)不一般。倒是遠(yuǎn)方海水波光蕩漾，有船歸航。

容氏辦公樓在他視線之中，靜靜佇立。

近十點(diǎn)，容越總算上了沈流彥的車，二人一起，往城郊的何家老宅去。路上何白氏電話過來，沈流彥接通，就聽老人問起二人走到哪里。

沈流彥看眼窗外，報上路段，何白氏笑了笑：“也快了，我讓人給你把湯熱上，”到底覺得遺憾，“事情這樣多，這種日子本該一家人坐一起吃頓飯的?！?/br>
沈流彥一面安撫老人，一面趁紅燈時側(cè)眼看容越。對方不止有容氏的事要做，容談那邊，沒個數(shù)年功夫都完不了，偏偏還壓著工作量，只為和他一路。

不知什么時候起，就迷迷糊糊的靠著窗子，像是睡著了。

何白氏又對沈流彥講：“你爺爺正抱著棋盤，說都沒人陪他?！?/br>
電話那頭傳來何崇隱約的聲音，沈流彥彎了彎唇：“很快就到?！?/br>
話是這樣說，等車開進(jìn)車庫，已快到十一點(diǎn)。沈流彥拔了鑰匙，叫醒容越：“這樣累？去屋里睡吧?！?/br>
容越睜開眼，眼梢上挑，自然而然流露出風(fēng)流意味：“你房間？”

沈流彥傾身過去吻他唇角，低聲道：“沒記錯的話，還有中學(xué)時的校服在?！?/br>
容越放松身體與對方接吻，嗓音朦朧：“聽起來不錯啊?！?/br>
不過最終還是沒有睡成。

從車庫到屋內(nèi)的路不長，但冰冷又粘膩的夜風(fēng)一吹，容越的倦意就沒了七分。等到進(jìn)屋，何白氏招呼二人喝湯，一碗下去，徹底醒了。

沈流彥去陪何崇下棋，何白氏在一邊看，招呼容越一起。一局完，沈流彥數(shù)子，何崇看看容越：“會下嗎？”

容越答：“流彥教過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不過還是不很會?！?/br>
于是何崇面前換了人，輪沈流彥坐在何白氏身邊。何白氏看外孫和老伴下棋那么多年，自身也懂許多圍棋上的事，很快看出容越確實(shí)水平不太夠，對外孫輕輕笑了句：“我光看你下得好，教起人來，水平倒不太夠？”

沈流彥原本在專心看容越在外祖父面前飆演技，正覺得有趣。聽外祖母問起，也笑了：“這兩年都沒怎么和他下，能記得規(guī)矩，都算不錯的?！?/br>
何白氏睨他一眼：“平時，你也這樣護(hù)著？”

沈流彥一頓，面上笑意擴(kuò)大：“是?！?/br>
祖孫二人說話本就未有壓低嗓音，容越的心思又不在棋局上，自然聽得分明。而何崇原本正要對容越搖頭，指點(diǎn)幾句何處不該落子，話到一半，突然被外孫提醒，看容越的眼神剎時變得微妙。

他都險些忘了……咳。

十二點(diǎn)過，老人家去睡覺。容越站在沈流彥房間中，四處看了許久，最后走到書柜前，拿起一個相框。

相框里是抱著尤克里里的少年，背景也很熟悉，江城一中，他們一同待過的地方reads;神王帝君。

沈流彥從浴室出來，聽容越道：“如果我大一歲，是不是就能早些遇見你？”

沈流彥先是一怔。他沒帶眼鏡，視線模糊，只能看到容越手中拿了東西。等到走進(jìn)，才辨別出，對方拿的是什么。

沈流彥眼里也流露出幾分懷念：“說不定？不過……”

現(xiàn)在這樣，也足夠好。

容越聽出沈流彥言下之意，心頭那一縷顫動驀地劇烈起來。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許多場景，十?dāng)?shù)年前兩人在校園里擦肩而過，尚是點(diǎn)頭之交時在商會中偶爾的碰面……還有，自己想要與對方相交時，在咖啡廳那次“偶遇”。

沈流彥衣服上被潑了咖啡，在洗手間內(nèi)，自己面前，毫無顧忌的脫下衣衫。他看完沈流彥的動作，念念不忘許久。

一切由此而起。

夜色更深，屋內(nèi)屋外極大的溫差讓玻璃上多了一層白色霧氣。沈流彥眸中氤氳著薄薄水霧，眼鏡歪歪斜斜的架在鼻梁，身體隨容越的動作一下一下顫動。

在眼神劃過某一點(diǎn)時，他驀地頓住。

“……下雪了？”

有白色的晶體自天空慢慢飄落，落在樹梢葉上。有風(fēng)吹過，細(xì)小的雪花更加凌亂，撲上窗子，快速融化。

容越順著沈流彥的視線望過去，雖同樣覺得訝異，但仍不滿對方會在這種時候走神。這樣的心緒在動作間帶出幾分，沈流彥察覺到，移回目光，看著他，張了張口。

說出三個字。

……很多年以后，容越回想起這一刻時，還能清晰地記得，自己眼前浮現(xiàn)出了怎樣一副絢爛圖景。

春末夏初，何崇與外孫簽下股票轉(zhuǎn)讓協(xié)議，沈流彥成為沈氏最大股東。之后不久，沈氏容氏各自解散，新公司成立，名字簡單粗暴，取兩人姓氏開頭首字母，sr。

剪彩當(dāng)天，不少人出席慶賀。唐宛如在人群中找到沈流彥，寒暄之后躊躇地問：“流彥，怎么你是副職？”

也就是她能問這么一句。不少周邊媒體登時不著痕跡的往這邊靠攏，只等沈流彥答。

沈流彥有點(diǎn)漫不經(jīng)心：“我股份比他多，公司名也是我的姓氏在前……他已經(jīng)讓了我許多了?！?/br>
唐宛如眼神復(fù)雜，半響之后還是釋然了，轉(zhuǎn)而問道：“你們是不打算辦禮了？說起來我結(jié)婚時你給的紅包那么厚，都沒個機(jī)會還回去?！?/br>
沈流彥想了想：“這個，看他吧。”

這一日天氣很好。晴空萬里，一碧如洗。

沈流彥與唐宛如說完話，一回頭，就看到容越在不遠(yuǎn)處，遙遙望著自己。

見他轉(zhuǎn)過身，容越一雙桃花眼彎起，往這邊走來。

每一步，都踏在陽光上。

正文完

番外

第108章

那是一個初秋的下午。

三十二歲的容談?wù)驹诙?，手扶欄桿，沉默地望著樓下大堂里的兩個少年

其中一人受了傷，流出許多血，將白色外衣染得鮮紅，看起來極為可怖。另一人跪坐在他身邊，低著頭，緩緩從旁邊的醫(yī)療箱內(nèi)拿出繃帶和藥物。

“怎么傷的這樣重？”后一個少年忍了又忍，終于還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