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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也要生凍瘡了,你請御醫(yī)過來,請他再開些鎮(zhèn)痛藥給我。”“那藥方不能多用,”伽藍一邊說話,一邊回頭望了望簾外,“方中幾味藥皆有毒性,用多了容易心悸胸悶?!?/br>“那就算了?!奔t生懶懶別開眼,百無聊賴地望著帳頂。伽藍面對紅生的冷淡有些不知所措,欲言又止地躊躇了一會兒,還是轉身走了出去。沒過多久便有兩位宮女掀開珠簾,步態(tài)輕盈地上前對紅生行禮問安,跟著將一個暖燙的鎏金鸂鶒香爐安放在他的腳邊。“郎君用這個暖著腳,便不會生凍瘡了。”乖巧的宮女甜甜笑著,令紅生縱使有心羅唣也無從發(fā)作。宮女們扶紅生起來服藥進食,又伺候他如廁更衣,最后仔細安頓他睡下才悄悄離開。紅生的雙腳被金鸂鶒暖著,漸漸就睡意萌生,闔上眼一睡便忘記晨昏。“緋郎,緋郎……”朦朧中意識不到是誰在叫自己,紅生迷迷糊糊嗯了一聲,側過頭微微睜開雙眼,就看見伽藍正坐在床邊。伽藍見紅生被自己喚醒,便稍稍俯下身望他氣色,柔聲問:“好些了么?”“老樣子?!?/br>“餓不餓?”“不餓?!奔t生闔上眼繼續(xù)睡,卻發(fā)現(xiàn)睡意全無,只好又睜開眼睛。“緋郎,我們……談談?”伽藍望著紅生清亮的眼睛,忐忑開口。“好,”紅生轉轉眼珠子,搜尋話題,“你找到石韜的孩子了么?”伽藍聞言一怔,愕然盯著紅生一本正經(jīng)的側臉,好半晌才無奈地回答:“還沒有?!?/br>“那么多天都沒找到,他不在鄴宮里么?”“在,只不過正被石閔囚禁著,我還沒辦法見到他。”“呵,可見你同他的交情,也不怎么樣,”紅生翹了翹唇角,嘴邊的淤青還沒消退,使他笑得有些怪異,“當然,也可能你并不急著找他?!?/br>“緋郎……”“原本我想不出能有什么比十四年更強大,現(xiàn)在我知道了,”紅生悠悠低喃,側過臉再次仔仔細細地打量伽藍,“能做回太子很開心罷?原來你應該是這個樣子……這樣挺好,真的。呵呵,你跟我有什么好矯情的?我們在一起不過才一年,算起來泰半時間都是我在使喚你,你要說為了我不做這個太子,才叫可笑?!?/br>何況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被比下去了;誓死效忠的臣子、孤注一擲的哥哥、山盟海誓的如蘭……每個人都轉身離開,他在一次次的權衡中被人舍棄,終于明白自己輕如鴻毛——若是再不懂得自重自愛,才叫無藥可救。二人之間已然無話,紅生閉上眼,聽憑伽藍窸窣起身,邁步離開。一室的靜謐,只有香爐上的金獸還在吞吐著馥郁的煙氣,鼓突的青金石眼珠直直向上瞪著,似在玩味半空中繚繞的寂寞。紅生假寐了一會兒,忽然就聞見一股與蘭室格格不入的腥味,跟著琉璃珠簾叮咚作響,伽藍的腳步聲又出現(xiàn)在室內;紅生尚未理會就感覺身上猛地一沉,一件柔軟沉重的物什覆在他的羅衾上,撲進鼻子里的腥氣卻更重了。熟悉的腥氣令紅生睜開眼,眼前是一件黃褐色的粗劣貉裘。“你看,這是你買給我的,”伽藍坐在床邊輕輕撫摸貉裘,雙目凝視著紅生,“我一直好好收著,就等離開趙國時穿了去找你?!?/br>“還是你有心,”紅生垂下眼笑了笑,“我身上那件,在石閔軍營里被人褫去了。”紅生事不關己般的口吻使伽藍臉色一白,他不由分說地將紅生的一只手從衾中撈出來,緊緊攥在手里:“緋郎,你別躲我,你聽我說?!?/br>“說什么?”胳膊上的涼意使紅生不悅地皺眉。“說一段故事,”伽藍沉聲道,“關于我那十四年?!?/br>紅生一怔,臉上不自禁就帶了點恨意,更是用力要掙開伽藍的手:“夠了伽藍,真的夠了?!?/br>不問前因、吃下苦果,這些都是他自找的,他認命了學乖了,還不夠么?“緋郎,你聽我說,你跟石韜不一樣——”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伽藍眸色一黯,也顧不得多想,只趕緊趁著紅生不再掙扎的機會堅持往下說,“雖然你猛一看很像他,但你們根本就是兩類人。他心腸極狠手段極多,沒幾個人能斗得過他,你們倆怎么會一樣……”伽藍握緊紅生的手,談及往事嗓中便不自覺地發(fā)澀:“十四年前,石虎篡位,我的父親被亂黨誅殺……原本我也活不了,可不知石韜用了什么手段,竟將我明目張膽地留下,收入了樂安王府。我與他糾纏不清十四年,因為仇恨,從沒給過他好臉色;但他對我怎樣,你應當想象不出——那是一種很強硬的疼寵,百依百順卻勒著人脖子。我一意仇視他,想來他也是惱恨的,否則我們不會總是選擇彼此折磨……只是,從很早開始我的敵意就變了味道,很多時候似乎只是為了讓他……別那么得意開心?!?/br>“說不清那是種什么心情,但總之已不是單純地仇恨了……緋郎,在你從人市買下我的前三個月——八月社日那天,石韜與我在早晨醒來,就看見東南方天空出現(xiàn)黃黑色的怪云;石韜他素諳天象,告訴我那預示著鄴城近日當有變數(shù),也不知誰人會遇害。那陣子他心情一直不好——被石虎寵到極致、與太子斗得勢如水火,卻偏偏沒多少把握取代太子。我約略知道他暗中的謀劃,卻沒有說破……”“那一天他很沒精神。到了晚間,秦王府的僚屬聚在東明觀宴飲,他鬧得比平日都要瘋。石韜是千杯不醉的人,所以當他愀然長嘆時,我知道他是清醒的。他說人生在世聚散無常,總是離別容易相會難,誰知道今后何時才能再會,所以他要大家為了他開懷暢飲,為了他不醉不歸……”伽藍嘆了一口氣,霧蒙蒙的眼睛透過晦暗,似乎又見到往昔——那一個聲色旖旎的夜晚,燈樹綻放著一圈圈光華,令酒樽上細膩的雕花在觥籌交錯時閃動金光。跳拓枝舞的女伎眾星拱月般圍住石韜,他在鼓點中盡情晃動腰肢,手里的琉璃爵盛滿赤紅色的石榴酒,被他高高舉起傾了一身。他的緋色長袍褪至腰間,早被汗水浸透,鮮紅的酒滴從晶亮的汗珠上滑過,在燈下璀璨奪目。虎虎生風的健舞硬是被石韜跳出妖嬈,當節(jié)拍在一剎那戛然而止,他的目光凝在伽藍身上,總是透著狠辣的雙眼第一次泛上水汽。透明的淚珠滑下他的雙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