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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伽藍紅生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7

分卷閱讀27

    逐。

六叔的部曲最先趕到長沙,像傳說中出沒于青草湖間的土匪那樣霸占財物,盤踞住陶府,還挾持了三叔的獨子陶處靜。此時我只是一個住在偏院里剛失去母親的孤兒,整日躲在內室噤若寒蟬,并沒有人注意到我。

很快三叔的部曲殺到,脾氣火爆的三叔一路沖進自家庭院,將還在折磨他妻兒的六叔殺死。連日傳出三嬸哀號的庭院終于安靜下來,風波卻未就此平靜……

“斌雖丑惡,罪在難忍,然王憲有制,骨rou至親,親運刀鋸以刑同體,傷父母之恩,無惻隱之心,應加放黜,以懲暴虐……”

罷黜三叔的奏折還沒能送到京都,三叔與三嬸竟在一夜之間雙雙暴亡,他們的死因成了一個謎。至此陶家兵力,三支只剩下一支;而長沙王的爵位越過獨大的七叔,竟落在了懵懵懂懂的我身上。

帝詔新頒:陶公任隆三事,功宣一匡;威靜荊塞,化揚江澳;戮力天朝,匪忘忠肅,賜謚桓公。以愍悼世子瞻息弘襲爵,欽此……

于是我穿著斬衰重孝,有些無辜的站在長沙王府門外,送走我的堂弟處靜——他是我三叔的兒子,原本長沙王的爵位該在他和七叔之間決出,誰知竟由我繼承;而他作為現(xiàn)任長沙公的平輩,不得不從府中搬出去。

他走得并不落魄,三叔生前正盛隆到極處,親隨部曲有幾百戶自請跟隨堂弟歸田,加上從陶家分出的數(shù)不清的箱籠細軟,他足夠生活得很好。

才十一歲的處靜被僮仆簇擁著,黝黑的瞳仁里有超出同齡人的沉靜,平和的面容像極了他的名字——淡。他望著我,只輕輕說了句:“仁遠哥哥,我走了?!?/br>
“嗯,你走好?!蔽矣行┚执俚呐c他道別——當其時我只以為自己占了堂弟的好處,卻不知這驟然加諸我一身的榮寵,只是來自千里之外京都中的一個謀算,這謀算綿伏千里,由快馬送到陶家來,將災厄真切落在我身上。

另幾房在世的叔叔也陸續(xù)出府自立門戶,只有七叔借口我年未弱冠,以保護陶家為由,拒絕搬出長沙府。他的親隨人馬將整個王府團團包圍著,我沒有辦法應對他。

接下來是如履薄冰的日子,我辦不成一件使七叔滿意的事——我安排不好他的食宿,喂不飽他的兵,甚至喂不飽他的馬。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可長沙王這個位子,得須我賠上性命才能交得出來,我哪能交得出來……

鵲巢鳩占的甜頭使七叔越來越肆無忌憚,而長沙王的頭銜總意味著某些他無法觸及的利益——動輒破口大罵已稀松平常,終于在一個雨夜,他醉醺醺沖進我守孝的棚屋對我動了粗。守孝的薄粥素食與長年的憂慮,讓我十三歲的細瘦身子在七叔面前根本不堪一擊。未經紉邊的粗麻喪服沒幾下就被撕破,我捂住口鼻中流出的血,跪在地上一聲也不敢吭,生怕七叔從這踹打中獲得樂趣。

然而弱rou強食終歸是有趣的事吧……

后半夜我披頭散發(fā),在風雨中哭著沖進祖母的臥室,伏在地上尋求庇護,可她只是木然撫著我的背,卻不說任何安慰的話:“仁遠,我們陶家只剩下七郎一個能領兵的了……”

祖母別無選擇,念及府外的強兵,我清楚自己也是一樣。

我只能沉默,任祖母褪下我身上被撕裂的喪服,遍體的鱗傷被鹽水擦洗著,疼痛牽連得我渾身戰(zhàn)栗——可這痛楚根本及不上我將傷處暴露在人前的羞恥——我算哪門子長沙公?

燈下,我盯著祖母試圖無動于衷的淚眼,心中燃燒的恨意將血淚一點點烘干——沒人幫得了我,這血淚又淌給誰看呢?沒意思……作弱者,最沒意思。

從此鐵下心,對七叔曲意奉承,他要什么我就給什么,再沒什么可為難的了。只消挨到行過冠禮,被中正評為上品——最好能獲得官階去建康,那么一定能找到出路。這樣想著,在心里一遍遍算計將來如何報復七叔,七叔種種匪夷所思的整治似乎也不再那么難捱。無論是在他家兵面前被馬鞭抽,還是被縛在院中做他玩彈弓的靶子,甚至被扯著頭發(fā)鉆他胯下,在最遭羞辱的時刻,我嘴角竟能抽搐出陰毒的笑。

如此慢慢數(shù)過三年,漸漸的,我學會如何面對七叔的無理取鬧,臉上時刻掛著麻木不仁的微笑,和氣又漂亮的面具為我賺來雅量孝名——唯一難以按捺的,是每次德宣來看我的時刻。

德宣——我騎竹馬的年月總是做我小兵的玩伴,他在昏黃夕陽中執(zhí)著長竿的身影,是鎖住我幼時美好歲月的鑰匙。因此,他也是我唯一想對之隱瞞自己境況的人。

可每次竭力心無波瀾的仰頭看他,看他騎在駿馬上陽光燦爛的笑。他的甲胄、馬具、劍矢,每一個細小的棱面都反射出最刺眼的陽光;而我四肢纖弱的站在馬下,想起自己諸般委曲求全,無論形體心志全都輸給他,叫我怎能不自慚形穢——強烈的自卑使我對他一次比一次冷淡,他剛開始還以為我是做了長沙公后驕矜傲慢,漸漸便得到風聲,有一天忽然對我開口:“仁遠,建威將軍是不是對你不好?我以后常來看你,你有什么不順心的就對我說?!?/br>
他說這話時,兩眼極認真的看著我,目光灼灼,卻使草長鶯飛的爛漫陽春霎時倒轉成寒冬。他終于還是知道了——從前一般大的兩個男孩,一個做了將軍,另一個只能毫無尊嚴的捱著日子,當個只會奉承七叔的長沙王。自卑、羞慚、種種辛酸匯成倒春寒,我被刺骨的寒意扎透心肺,咬牙切齒冷笑還嘴:“我日子過得好好的,何須找你訴苦?就算告訴你,你也只能——聽我說說罷了?!?/br>
“仁遠……”德宣身子一顫,湊近一步扯住我手腕。

我渾身戰(zhàn)栗的望著他,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堂下落櫻如雨,陽光極烈的午后,黃澄澄櫻草色的天空讓人眼睛發(fā)酸。德宣直直盯住我,半天不說話,忽然他一把將我拽進懷里,貼在我耳邊喃喃道:“對不起,仁遠……我不做官軍了,我?guī)е~家兵給你做親隨,好不好……”

我一把推開他,嘿笑,于無人處只把淚眼給他瞧見:“滾!我一個將門虎子,要你保護什么?我陶弘,不是弱者……”

我,陶弘,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弱者。

孝滿脫去喪服,我在十七歲這年成婚,由七叔安排,娶得是遠房表妹湛氏。新婦內向羞澀,大婚之夜,我分明瞧出她閃躲眼神中的愛意,她卻只曉得縮在寢衣中不敢回身。我利用她的羞澀,也不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