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
,只踉踉蹌蹌的飛奔出晉軍營盤,撲進林莽藏身。一陣頭暈眼花,他急急抱著一棵樹穩(wěn)住身子,乍然的停頓卻使他胃袋一翻,控制不住的嘔吐起來——直吐得淚水奪眶而出,等回過神時,已是哽咽得再停不住。紅生哭得腦殼發(fā)脹,兩耳蒙蒙也聽不清自己哭聲,索性放任自己撒酒瘋,捂住唇邊哭邊嘶喊著:“我這是到了哪里……我算是到了哪里……母親——哥哥——蘭……”眼前林木亂晃,像天地間設(shè)下的羅網(wǎng)——就是沒有出路。為何他會在這里,為何會落到這般田地,他多年付出的艱辛,怎會只收獲這喪家犬般的恥辱。“司寇正刑明辟以聽獄訟,必三刺。有旨無簡不聽。附從輕,赦從重……凡制五刑,必即天論……凡聽五刑之訟,必原父子之親……”紅生將額頭抵在粗糙的樹皮上,喃喃念著過往所學(xué),“……意論輕重之序、慎測淺深之量以別之。悉其聰明、致其忠愛以盡之……”他沒忘,他一點都沒忘,可,現(xiàn)在還有什么用呢?紅生悲極反想笑,想嘲笑落魄的自己,就像曾經(jīng)嘲笑別人一樣——雨天上街無傘、飛奔摔進泥濘、回家茅屋漏雨、連月天不放晴——多么滑稽!“呵呵呵……”紅生歪歪倒倒笑起來,沖樹揮了一拳,也因此身子受力緩緩后仰,躺倒前喉頭卻猛地一哽,哇一聲從嘴里噴出一灘黑血。難受得渾身直哆嗦,紅生將身子緊蜷,腦門正叩在樹干上,往下蹭出一塊血痕。昏沉沉間一個人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輕念著:“好了好了,現(xiàn)在沒事了……”紅生因了這話,身子一松,果然覺得心口輕松了許多——那懷抱也溫暖,使他發(fā)覺自己久已筋疲力倦,便闔上眼懨懨睡去。伽藍低頭望著懷中紅生,嘆了口氣:好了,內(nèi)傷總算發(fā)泄出郁結(jié)來,總算能好了……他將紅生抱回軍營,正碰到迎上來的葉將軍。葉將軍看見伽藍懷中的紅生,笑道:“沒想到王爺酒量甚淺,不過是釀了三遭的薄酎,竟醉成這樣?!?/br>“三遭的薄酎已夠勁了,王爺?shù)拇_不善飲,”伽藍冷冷道,“煩將軍賜予醒酒藥。”葉將軍聳聳肩,攤開手:“軍營里哪會有醒酒藥。”伽藍無法,只得抱著紅生向葉將軍跪下:“煩請將軍看顧我家主人,小人去去就回?!?/br>葉將軍趕緊躬身扶住伽藍,雙眼溫溫盯著他答道:“你自安心去吧,我扶王爺進營帳歇著?!?/br>第四章藤黃伽藍匆匆離開軍營,直奔山林中尋找解酒草藥。五月草木蔥蘢,不多時他便發(fā)現(xiàn)一叢葛藤,藤蔓纏著樹恣肆生長著,點點紫花綴在枝蔓間,還未全然盛放。葛藤花是解酒良藥,伽藍識得。他卷起袖子,深一腳淺一腳的踩進葛藤叢中,在交纏的枝蔓間一朵一朵耐心的收集葛藤花。“嘶——”葛藤枝葉上生滿黃色硬毛,刺著伽藍的臉頰,又疼又癢。真是惱人!伽藍舉袖蹭蹭瘙癢的臉,想撥開交纏的藤蔓,卻越忙越亂,最后手腕反被葛藤纏住,差點掙不開手。眼看衣兜里藤花還不盈一把,伽藍心頭有些來火,卻只能無奈的吮了吮發(fā)癢的手腕,跟著往地上狠啐了口吐沫——該死的葛藤!這該死的葛藤……伽藍怔住,驀然回憶起過去——他也曾奢靡過,酩酊時,滿目是千鐘葡萄酒的赭紅色,皆在琉璃爵中晃蕩……醉眼惺忪,他躺在一張極大的軟床上,四周是絳紫色流蘇紗羅帳,金銀鑒鏤香爐里燒著集和名香,香煙裊裊氳進紗帳,熏得人眼前霧蒙蒙。一個人把他往床內(nèi)攆了攆,俯身抱住他,將口中葛藤花汁度進他嘴里,淺淺嗆咳一聲,伏在他耳邊輕道:“佛奴,佛奴,聽得見么?我與你之間就是這二字——葛藤,葛藤……”糾糾纏纏,無盡時。伽藍閉著眼睛,任那人用舌尖將淺紫色花汁繪了他一身。“韜,你的心我全知道,你也該知道……被這扎人的葛藤糾纏住,該是多惱人的煩事?!?/br>“何況你我,不該有情、只能有恨,這是十五年前便定下的命數(shù),只是你不肯看透而已?!?/br>“又或者你已看透,卻獨獨不肯放過我……”伽藍望著衣兜中細碎的葛藤花,茶褐色眸子里極溫柔的光,是他自己也從未明了的情愫。這廂葉德宣抱紅生進帳,將人往榻上一撂,替紅生脫去狼藉的外衣,又小心清理他額頭上的傷口,幫他仔仔細細包扎好,最后還十分體貼的喂他含了點雞舌香。忙罷葉德宣微微一笑,替紅生撩開腮邊半長碎發(fā),上下打量他清俊醉顏,拍了拍他臉頰由衷嘆一句:“還真像。”一樣的漂亮、一樣的爛酒量。當(dāng)下也不多言,葉德宣對端水盆出帳的小卒吩咐道:“在門外守著,不許放人進來。若是那仆人來了,安排他到別處去休息?!?/br>“是?!?/br>待軍帳簾子一落下,葉德宣嘴臉一變,立即轉(zhuǎn)身去翻紅生的包袱。鼓鼓囊囊的包袱一被打開,只聽嘩的一聲,數(shù)不清雞零狗碎的東西從包袱中傾瀉出來,葉德宣傻了眼,再動手想把包袱收拾回去,已是不可能。“該死,這包袱是怎么扎的?”葉德宣是個粗人,撓撓腦袋,索性橫下心翻找起來,“這什么亂七八糟的……”去掉筆墨紙硯、錢袋家什,衣服寢衣都展開抖過,仔細摸摸,也沒有夾層;還有一卷畫軸,展開看,繪的是;其余通關(guān)文牒之類,也沒甚問題。怎么會沒甚問題呢?葉德宣撿起地上衣服抖開找了,最后瞥了眼榻上紅生,起身檢查他的鞋襪衣衫。不該沒有問題的,他心道。因此抽開紅生衣帶,非要看個明白。當(dāng)素白褻衣半褪,葉德宣看見紅生背上已愈合的淺淺傷痕,更像印證了自己想法似的嘴角一挑。他就知道這個王爺不簡單!當(dāng)下伸手往紅生腰間摸去,卻被人扣住手腕。“別碰他,”伽藍淡淡瞥了眼昏睡的紅生,低聲道,“他不喜歡這樣?!?/br>葉德宣大驚,發(fā)現(xiàn)自己雖是習(xí)武之人,一時竟也掙不開,只得無奈的望了眼帳外,氣惱的問:“你怎么進來的?”伽藍嗤笑一聲,譏誚道:“你也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