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物！”

    柳翎在一邊默默聽著，見金先生面前的酒盞空了，就起身執(zhí)壺添滿。

    這樣的場景前世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這次談話對他影響很深。

    談了一會兒之后，金先生開始與這位子青兄聊起了家事，問起了對方續(xù)弦的話題。

    那子青兄抬眼看了柳翎一眼。

    柳翎會意，尋了個借口退了出去。

    金先生的小童正守在雅間外面。

    柳翎對著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低聲道：“我去會賬，你在這里守著?！?/br>
    到了一樓柜臺處會罷帳，柳翎想了想，又道：“把門口那桌的帳也結(jié)了吧！”

    清水漁村的賬房先生探頭往門口那邊看了看，笑了：“這位公子，是那個只坐了兩個人的桌子么？已經(jīng)有人結(jié)過了！”

    柳翎看了過去，卻見秦素梨正在埋頭吃魚，旁邊立著一個少年，一邊與陳三郎說話，一邊卻拿著一個大蒲扇扇著風(fēng)。

    他莫名地覺得這畫面有些違和，再一細(xì)看，便明白了——那少年分明是在給秦素梨扇風(fēng)。

    賬房先生也順著柳翎的視線看了過去，笑了，道：“咦？這姑娘是什么身份，韓知縣的三衙內(nèi)怎么立在那里給那姑娘扇扇子？”

    柳翎記在心里，又看了一眼，起身離開了。

    秦素梨吃得太香，熱出一身汗，根本沒注意到韓星在一邊給她扇風(fēng)。

    她吃飽了，用帕子拭了拭，抬手叫伙計過來會賬。

    見伙計已經(jīng)從人群里擠著過來了，韓星忙道：“已......已經(jīng)會......會過帳了......”

    秦素梨：“......”

    她忙看向陳三郎：“舅舅——”

    就算秦素梨在這方面遲鈍，這會兒她也看出這韓星有些不對了。

    這便宜可不能占，得把飯錢還給這位韓衙內(nèi)。

    她若是把銀子給對方，拉拉扯扯不好看，須得由舅舅來還。

    陳三郎也不多說，舀了些魚湯澆在米飯里，用筷子一拌，希里呼嚕風(fēng)卷殘云吃完，用手一抹嘴，從荷包里掏出一塊碎銀子塞到了韓星手里，起身就走。

    秦素梨忙跟著舅舅疾步跑了出去。

    韓星又不能拉著人家姑娘不讓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舅甥倆一陣風(fēng)般溜之大吉。

    柳翎并沒有立即離開。

    他倚著柜臺站著，右手里拿著一把折扇輕輕扇動著，心里卻有些納悶：秦素梨雖然以后會變得很美麗，可是如今她才十四歲，青澀單薄得很，分明還是一個黃毛小丫頭，而且倔頭倔腦一點(diǎn)都不可愛，趙序和眼前這位韓衙內(nèi)都看中了她什么？

    柳翎一邊扇風(fēng)，一邊和賬房先生說些閑話，待見到秦素梨離開而韓衙內(nèi)沒有追出去，而是怏怏地上了二樓，他這才搖著折扇也上樓去了。

    陳三郎趕著驢車出了城。

    到了回陳家莊的大路上，陳三郎這才開口道：“素梨啊，以后你還是少出門吧！”

    其實韓三衙內(nèi)若是想娶素梨，也沒什么不好的，可是陳三郎年紀(jì)雖小，卻早就開始經(jīng)營買賣，對這世道也有幾分了解。

    韓星是知縣老爺?shù)墓?，素梨卻只是一個落魄秀才的女兒，這世上的婚姻，看的不是彼此喜不喜歡，而是門戶配不配，長輩樂意不樂意。

    簡單說，就是六個字，門不當(dāng)戶不對。

    韓衙內(nèi)和素梨門不當(dāng)戶不對，沒有緣分。

    秦素梨一吃飽就容易渴睡，更何況坐在驢車上晃晃悠悠，因此不知不覺就倚著板壁睡著了。

    在夢里，她又回到了前世。

    駐守邊城兩年的趙序終于接到了宣他進(jìn)京的旨意，開心極了，大步流星回到內(nèi)宅，一把把來迎接他的秦素梨抱住，在秦素梨臉上左左右右親了好幾口，最后又在她唇上用力親了一下，用力把她抱了起來：“素梨，咱們要回京了！回京之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弄到，你想去哪兒，我都陪你，以后你我永遠(yuǎn)不分開！”

    趙序的嘴唇柔軟溫?zé)?，親在她的臉上唇上，麻酥酥的，令她整個人都醉了......

    秦素梨明明知道是在夢里，可是那溫軟的觸感卻真實無比，她的眼淚流了出來：既然不會娶我，為何要騙我......

    我只是個普通女子，我不懂天下大事，我只想要一個一心一意待我的男子，我也一心一意對他......

    陳三郎的這句“素梨啊”一下子把她給喚醒了。

    秦素梨覺得臉頰有些癢，伸手一摸，濕漉漉的，原來夢中她真的流淚了。

    她倚著板壁聽舅舅說話，末了笑了，輕輕道：“舅舅，我知道，那個韓衙內(nèi)......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婚事，我可是知道有多可怕，你放心吧！”

    兩家相差懸殊的有趙序和她，相差不太懸殊的有她爹和她娘，還不夠讓她警醒？

    趙序?qū)λ菢雍?，卻依舊要娶高門之女李雪芷為王妃。

    她爹不過是個兩袖清風(fēng)的窮秀才，她娘雖是花匠之女，嫁過去時帶去的嫁妝可不少，可是她祖母秦老太和她幾個姑姑口口聲聲還不是陳氏女高攀了她們秦家？

    想到這里，秦素梨覺得霍然開朗，認(rèn)認(rèn)真真道：“舅舅，我想自己學(xué)著做些小生意，掙錢養(yǎng)活我娘，以后你幫我留意著，若是有做生意人家的好兒郎，倒是可以相看一下?！?/br>
    陳三郎一聽，就明白素梨一點(diǎn)高攀的念頭都沒有，不由大喜，道：“放心吧，舅舅曉得?！?/br>
    秦素梨想了想，忙又補(bǔ)充了一句：“舅舅啊，長得不好看可不行?。　?/br>
    陳三郎哈哈大笑起來：“知道了！”

    他本來擔(dān)心素梨生得好，心氣也高，非要高嫁不可，如今得了素梨這話，他可算是放心了。

    陳老太和陳氏正在院子里的白楊樹下乘涼做針線，見陳三郎和素梨回來，忙起身上前迎接。

    素梨靈巧地從驢車上跳了下來，笑著打了個招呼，然后拉著姥姥開始撒嬌：“姥姥，我先和舅舅卸貨，我好渴，姥姥，求您去給我和舅舅弄些涼茶，好不好呀？”

    她娘如今正是四個月身孕，身子有些不方便，還是得小心些，只得拜托姥姥了。

    陳老太見素梨撒嬌，心都酥了，忙到堂屋端涼茶去了。

    素梨和舅舅把驢車上盛瓷器的桐木箱和買來的衣服布匹都搬了下來，麻利地運(yùn)送到了后院，又一起回了前院。

    陳氏見弟弟還好，素梨卻不耐熱，額頭的碎發(fā)都被汗打濕了，忙道：“素梨，回后面洗個澡吧，我上午給你縫了一套粗布衣裙，已經(jīng)洗好了，正搭在后院的繩子晾曬，早就晾好了，洗完澡你先換上?！?/br>
    素梨正熱得沒處躲藏，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汗津津的，聞言大喜，忙道：“我先喝涼茶，喝完涼茶我再洗澡?！?/br>
    這時候陳老太從堂屋出來了，手里端了兩碗薄荷水。

    素梨從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