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鑠嘴角不自覺揚起，慕函見他站在廊下出神，回屋取了件狐裘給他披上，輕聲提醒：“主子，這天氣好像要下雪了。”

慕景鑠看著灰蒙蒙的天空，說：“瑞雪兆豐年，這是個好兆頭?！?/br>
慕函看著他，一語道破：“主子，您是不是想念王爺他們了？”

慕景鑠被看穿心思，強(qiáng)裝鎮(zhèn)定道：“我只是想起今日阿哲也是一個人過年，想起看看他。”說完，不等慕函再接話，就直接向門口走去。

看著自家主子急匆匆的背影，慕函想起那一年王爺將他派去保護(hù)主子時，對他說過的話，慕家人都是薄情的，心中永遠(yuǎn)以顧慕兩家的利益為重，為此沒有什么是不能被舍棄的。他一直將這話奉為真理，但是他從來不覺得主子薄情，正相反主子是個十分重情的人。主子只是將他所有的感情都放置在一個溫暖的地方，從而可以冷眼看這個世界。

當(dāng)他們看到丞相府的情景時，不禁怔住了。如果不是在來的路上，看到各家各戶都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的，慕景鑠真的會懷疑是自己記錯日子了。

丞相府的人各司其職，一如往常，半點喜慶的氣氛都沒有。仿佛這里的人都忘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白哲正在書房看各地呈上來的簡報，他看的很快，偶爾會動筆批注幾個字。

慕景鑠一進(jìn)門，就見到這一幕，他試探的問：“阿哲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白哲頭也不抬的回答，“除夕?！?/br>
慕景鑠勸導(dǎo)他，說“我說阿哲，大過年的，你也不歇歇，有什么要緊的事不能等到十五開朝的時候在解決嗎？”

白哲在百忙之中抬起頭來，淡淡的問：“過年和平時有什么區(qū)別？還不是一樣?！?/br>
慕景鑠心想：難怪你府中的人都和平時一個樣子，原來是因為有你這個當(dāng)家人帶頭。

“怎么能一樣呢！你前些年在家是怎么過年的？”

“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而且······我不過年的?！边@樣的喜慶團(tuán)圓的日子不適合我。最后這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慕景鑠想到白哲年紀(jì)輕輕便已經(jīng)如此驚才絕艷，智謀無雙。想來他除了有天資過人之外，后來也必定是付出了比旁人多很多倍的努力。

“走，今天本小王帶你一起過年?！蹦骄拌p說完，不由分說的拉著白哲向外走。

今天已經(jīng)是除夕了，商販們都早早收攤，回家團(tuán)圓了。街上遠(yuǎn)不日前幾日熱鬧，慕景鑠拉著白哲走過一條條街，灶糖、桃符、干果等等······慕景鑠固執(zhí)的要將新年要買的所有東西買齊，甚至是從“小除夕”就要用的東西，一件不落。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執(zhí)著什么，他只是想讓白哲這個新年過的沒有遺憾而已。

每買一樣?xùn)|西，慕景鑠都會仔細(xì)的講解，它是做什么的，有什么寓意。一路上白哲都靜靜的聽著，轉(zhuǎn)眼間，已至中午，東西也買的差不多了，只差一樣鮮果了。慕景鑠想起丞相府那毫無年味的樣子，決定帶白哲回弈王府過年。

白哲看了眼跟在他們身后，拎著大包小包的慕函和黎羽兩人，心里默默的替他們嘆了口氣。這兩人都是一流高手，如今成了拿東西的跟班小廝了。

白哲替他們說出了那句，他們想說卻不敢說的一句話：“東西買的差不多了，回去吧。若是還缺什么，一會兒讓下人再來買就是了?！?/br>
聽到白哲的話，黎羽眼睛里閃著希望的光芒，慕函沒好意思打擊他，將那句‘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咽回肚子里。

慕景鑠想也不想，直接拒絕：“那怎么行！過年就是要親自動手才吉利?！?/br>
白哲沒想到他還信這個，于是默默的跟上去。后面的兩人內(nèi)心淚流成河。

一路上，但凡看見他們的人，無不駐足側(cè)目。其實在剛出門時，慕景鑠就后悔沒讓白哲戴著斗笠出門，白哲天下少有的絕世容貌，再加上他身上淡雅出塵的氣質(zhì)。整個就是行走的“國寶”。

剛剛在買果脯的時候，那位老板看著白哲的容貌呆在了那里，忘了反應(yīng)。慕景鑠直接丟下銀子，拉著白哲頭也不回的走了。

街上的人雖然不認(rèn)識白丞相，可沒有不認(rèn)識慕小王爺?shù)摹Ｆ鋵嵥麄兒芟朐倏纯吹?，奈何慕小王爺氣場太?qiáng)，他們怕成為炮灰。

總算買齊東西，要回府了。經(jīng)過這一路，慕景鑠終于相信那次顧承宇說的話了，白哲出門確實會引起轟動。

回到弈王府，央叔他們還在等著他們回來用膳。央叔一眼就看見跟他們一同進(jìn)府的白哲，在這位少年，他雖然和白哲素未蒙面，可見這位少年的卓爾不凡的氣質(zhì)，再加上那張讓人見之不忘的臉，他便猜出了幾分。

慕景鑠和他介紹：“央叔，這位是白丞相，今年和我們一起過年。”

白哲孤身一人在京城，以兩人的交情，慕景鑠會邀他來弈王府過年，并不讓人意外。

第21章南柯一夢

熱騰騰的飯菜擺上桌，一群人圍桌而坐。慕景鑠坐在首位，他左邊是央叔，右邊是白哲，而白哲另一邊坐的是黎羽。飯桌上，大家閑話家常，說著這一整年發(fā)生的大小事。不時傳出大笑聲。

黎羽很不習(xí)慣這種過年的方式，偷偷打量自家主子，見主子神情平常，淡定自若的樣子。他不由內(nèi)心檢討：只從沉穩(wěn)這一項上，就看出來自己和主子差著何止半條街的距離。

他只看到了表面，哪里知道，白哲只是在強(qiáng)裝罷了，對于一個習(xí)慣了置身事外看事情的人來說，最艱難的莫過于身陷局中。

央叔依次給桌上的人斟酒，在輪到白哲是，慕景鑠伸手擋?。骸鞍⒄懿伙嬀?，給他換杯茶?！?/br>
按照習(xí)俗，要桌上輩分最高的人下了第一筷子以后，眾人才能開動。白哲的官階最高，可這畢竟是慕景鑠的家，所以這第一筷子，還是由慕景鑠先動。

慕景鑠夾起整條魚中最鮮美的一塊rou，放白哲的碗中，笑著說：“年年有余。”

白哲覺得，此刻他的笑容比正午的陽光還要溫暖，直直照到心底，驅(qū)散那里原本的寒寂。那顆早已雪藏的心，突然開始緩緩跳動。

午膳過后，在白哲準(zhǔn)備回去的時候，就聽到慕景鑠問：“阿哲你吃不吃茴香？”

白哲莫名：“不吃，你問這個做什么？”

“晚上要吃年夜飯的，我去和央叔他們說一聲，讓他們不要放茴香?！?/br>
待慕景鑠離開以后，黎羽看向白哲，問：“年夜飯？不是應(yīng)該由盛帝在宮中設(shè)宴嗎？”

上一年除夕，白哲入朝不久，根基未穩(wěn)，還有諸多事務(wù)要處理，整個丞相府都處于一種緊張的狀態(tài)中，根本沒人在意除夕是怎么過的。

白哲搖搖頭，輕聲說：“大興沒有設(shè)年宴的習(xí)俗，而且······”

白哲話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