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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人出身吧,背挺得筆直,嘴唇上有一道短須,說話時胡須基本不動,看得出受過良好的教育。端茶遞水是吳媽的活兒,錢文正不好久留,悄著聲往外走,陳醉從次長對面探出頭:“你留這兒吧,”他指著墻角的小沙發(fā),意思讓他陪床,“吳媽不方便?!?/br>他說的對,男人伺候男人合情合理,可錢文正不禁就是多想,陳醉留他,是不是有別的意思?之后是關(guān)東軍少壯派,一團一伙地來,賭咒發(fā)誓著要給陳醉報仇,經(jīng)濟部、司法部、文教部也有代表到,甚至滿鐵總裁辦公室也派人送了花籃,錢文正塌著背站在臥室一角,認真地觀察這些人,觀察他們和陳醉的關(guān)系,默默記在心里。晚上客人少了,醫(yī)生打完最后一針抗生素也跟車離開,陳醉不能喝水,錢文正每隔半小時就拿棉簽給他擦嘴唇,他很痛苦,微揚著下巴,有點發(fā)低燒,半睡半醒間會說夢話,“啊啊”的,像個等人來哄的孩子。錢文正沒理他,一心審視著這個房間,“臥室”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神秘,除了窗前一張小寫字臺,都是日常家具,寫字臺只有一個抽屜,上了鎖,陳醉會把和“頂針”有關(guān)的文件放在里頭嗎?“喂……”陳醉叫他,盯了一眼日本醫(yī)生留下的金屬夜壺,冒著冷汗撐起上身。他是想解手,錢文正忙去提夜壺,陳醉牽著嘴角,在被子里吃力地撐起雙腿,慢慢朝左右分開,一手摸著胯下,一手朝他伸過來。錢文正呆呆地把夜壺遞給他,壺把上碰著了,濕濕冷冷一只手,有些虛軟。陳醉把夜壺拿進被里,放在兩腿間的凹陷處,以一個不大體面的姿勢向后仰著頭,狠狠打了個哆嗦,哼了一聲,尿出來。錢文正臉上有點掛不住,尿液打在金屬器皿里的聲音怪怪的,再加上陳醉“嗯嗯”的鼻音,讓他手臂內(nèi)側(cè)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熱毛巾。”尿完,陳醉說,錢文正不知道他要干嘛,麻利地去倒了熱水,絞好手巾拿給他。陳醉的腿仍然岔著,把熱毛巾伸進去,在兩腿中間那一塊擦,錢文正低著頭不看,但熱熱的能感覺到陳醉的視線,他在看他。邊擦下體邊……錢文正屏住呼吸,怎么辦,要做反應(yīng)嗎?好像太快了,可這又是個機會……他心慌意亂,貿(mào)貿(mào)然朝陳醉抬起頭,倏地一下,陳醉虧心似的,把視線移開了。第五章這時候樓下有說話聲,接著樓梯上腳步響,是客人,吳媽領(lǐng)上來,帶到房門口。錢文正接過手巾轉(zhuǎn)回頭,見是一個穿軍裝的日本人,進門脫掉呢子大衣,露出底下的肩章,是個大佐。高級軍官。錢文正忙把手巾扔到盆里,上去接他的大衣和軍帽,這個人很矮小,最多一米七,一張娃娃臉,禮貌地沖錢文正笑了一下,露出兩顆小虎牙,有點秀氣,又有點調(diào)皮,像個姑娘。“閣下。”陳醉在床上打招呼,撐著枕頭想坐起來。錢文正意外,從老馬的資料上看,陳醉也有軍人身份,是滿洲國軍上校,在關(guān)東軍序列掛大佐銜,和這家伙是同級。“香取君,”被稱作“閣下”的人隨便擺了擺手,自己從書桌前提了椅子,拎到陳醉床前,一屁股坐下,“受苦了。”錢文正反復(fù)回憶,老馬的資料上沒有這個人,正有些慌,陳醉忽然朝他招手,用滿洲語吩咐:“扶我起來。”他很執(zhí)拗地要起來,說明這個日本人身份不一般。錢文正趕忙過去,在小個子面前俯下身,掀開被子,下頭是陳醉光裸的上身,一種不健康的白,rutou因為見風(fēng),瑟瑟地往里縮著,左側(cè)腹股溝上有一塊帶血的紗布。陳醉本意是想搭一把他的膀子,誰知道胳膊抬起來,錢文正誤會了,像個伺候媳婦的莽漢,撈著肋條把人整個摟進懷里,輕且快地往床頭上一提,很粗魯,但很有效的方式,陳醉腦袋歪在他肩膀上,意外地“啊”了一聲。墊好枕頭,拽上被子,錢文正退到一邊,不經(jīng)意一抬眼,發(fā)現(xiàn)那個日本人在看自己。“閣下,”陳醉的聲音很輕,很馴服,“還勞您特地來看望?!?/br>“哪里,”小個子轉(zhuǎn)回臉,朝陳醉笑笑,“刺殺你的人身份已經(jīng)確定了,”他摘掉手套,露出指甲邊緣沒有洗凈的血跡,“你昨天晚上的行動,”他搖了搖頭,“很不到位?!?/br>錢文正驚訝,這家伙只用了十幾個小時,就確定了一個死人的身份?“昨晚有三個人跑掉了,”小個子的語氣嚴厲起來,“其中兩個有朝鮮游擊隊背景,今早的刺殺除了報復(fù),也是為這兩人潛逃制造的sao亂,”忽地,他笑了,小虎牙尖尖的,“不過我派人在新京驛設(shè)了卡……”他晃動著指頭,像在描述什么不得了的杰作,“他們剛剛被我押上車,送去100部隊了?!?/br>100……錢文正的手有些抖,這個番號他在蘇聯(lián)人那兒聽過,推測是日軍研究細菌制劑的特殊部隊之一。陳醉沒說話,垂著眼睛,因為失職,或是窩囊,臉漲得通紅,那家伙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來:“稻垣老了,軍事部除了征征兵,也沒什么作為?!?/br>說著,他把椅子提回原位,看樣子是要走,錢文正想去給他拿大衣,卻見他朝自己折回來,親熱地笑笑,用蹩腳的滿洲話問:“你,叫什么?”錢文正慌了,因為突然,也因為對方不應(yīng)該對他有興趣:“阿、阿福?!彼\惶誠恐地哈下腰。小個子看了看他的臉,扭頭用日語對陳醉說:“啊啊,有些支那人是真漂亮,大個子,眼睛里像有一天星星?!蓖蝗唬话炎プ″X文正的手,緊緊攥著,很不尊重的,順著指縫往掌心里摸。錢文正慌張地看向陳醉,陳醉卻沒看他,而是盯著那個日本人,臉色陰沉。“農(nóng)民嗎?”小個子問,邊問邊摸他的虎口。“不……”錢文正發(fā)懵,這時那家伙摸了摸他的食指指肚,他一下子明白了,這是在甄別,“家里本來做小生意,出關(guān)的路上死了爹,才來幫工……”食指是扣扳機的,如果經(jīng)常用槍,會有一層老繭,幸好,他想,他沒進行過軍事訓(xùn)練。第六章之后小個子沒再做什么,和陳醉簡單道了個別,披上大衣走了。陳醉的體質(zhì)不錯,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樓上樓下的,能做些簡單的活動,他給錢文正放了半天假,一從官邸出來,錢文正立刻去了老馬的棺材鋪。還是那間后屋,那張小方桌,桌上一支白蠟,“矮個子,娃娃臉,軍銜是大佐?”老馬根據(jù)他的描述,思來想去,“應(yīng)該是藥師丸遼,”邊說,他搓起一根卷煙,“剛從參謀本部調(diào)到滿洲國來,沒有正式職務(wù),掛了個顧問的名?!?/br>“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