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重新?lián)芰艘淮?，還是同樣的結(jié)果，既不是無法接聽，也不是不在服務(wù)區(qū)，只是無人接聽，這是不是意味著，葉立瑾在躲他？

唯一的希望如此迅速破滅，林昔茫然無措，機械般一次又一次重撥，腦袋里一團亂麻。

怎么辦？報警抓葉重？可是他既沒有證據(jù)又不能曝光自己。逃跑？他為什么得為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放棄工作，放棄現(xiàn)在的生活？左思右想，始終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案。

煩惱擔(dān)憂，日子竟平靜地過去了一個月。林昔白天上課，晚上輔導(dǎo)靳洛，生活規(guī)律，如果沒有葉重這顆不定時的炸彈，完全可以稱得上愜意。

越與靳洛相處，林昔越?jīng)]辦法將他當(dāng)成一個高中生，平常兩人的言談中，林昔發(fā)現(xiàn)他不僅學(xué)識淵博，而且沉穩(wěn)有魄力，比起他這個嚴格意義上的大人，強了不是一點兩點。

當(dāng)年他這個年紀，只懂得死讀書，靳洛不僅處理學(xué)生工作無懈可擊，連炒股都有涉略，而且不是小打小鬧，好幾次靳洛開玩笑說他長胖了，林昔險些脫口而出將真相講出來。

幸好都忍住了。

起初林昔每天都堅持打葉立瑾的電話，石沉大海一般毫無作用，難免有些灰心，也就漸漸減少了頻率，偶爾想起來才打一次，但始終沒有放棄。

這一天晚飯過后，等待靳洛的林昔一邊百無聊賴地按著遙控器，一邊拿起旁邊的電話，正要撥打，屏幕突然亮了起來，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他疑惑不解地按下了接聽鍵。

“喂？”

“是林先生嗎？”話筒里面?zhèn)鱽硪粋€甜美的女聲。

林昔過了一遍熟悉的人，確定不認識這樣的女性，“請問你是？”

“這里是海城醫(yī)院，您的家人楊萍如女士今天被送進了急救室……”只聽了一句，林昔腦海就轟然一聲巨響，半天腦海里一片空白，只喃喃道：“我馬上到?！?/br>
匆匆收拾了一些衣服，林昔將所有的銀行卡塞進行李袋，直到收完所有東西，他的手還在顫抖，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后他提起所有的東西，頭也不回走出了屋子。

☆、第二十一章

昏昏沉沉五六個小時，林昔到達家鄉(xiāng)小鎮(zhèn)醫(yī)院，已經(jīng)是凌晨時分。

白熾燈照著空蕩蕩的走廊，只有他一個人匆忙的腳步聲，一見咨詢臺，氣都來不及喘上一口，林昔迫不及待上前問道：“護士小姐，請問昨晚送過來的楊萍如病患住在哪個房間？”

“楊萍如？”值班的是個年輕的護士，打著盹睡眼朦朧，重復(fù)了一聲這才慢慢悠悠開始查閱，“昨晚送過來的病人？哦，在五零六?！?/br>
“謝謝?！绷治袅⒓幢枷驑翘荩R不停蹄往上趕。

心驚膽戰(zhàn)推開病房的門，林昔眼前飛速閃過許多鏡頭，年幼的時候，外婆背著高燒的他，一步一步汗流浹背走到醫(yī)院，長大一些，是每天看著他背著書包去上學(xué)的佝僂身影，再來是遙望著他拖著行李離開的目光……最后，是放在他頭上的溫?zé)嵴菩摹?/br>
這世界上，唯一剩下的親人。

走廊的燈光隨著門縫的擴大照亮昏暗的房間，最靠近的那張病床一覽無遺。雜亂蓬松的白發(fā)，深陷發(fā)青的眼窩，年邁的老人身體嚴重縮水，瘦弱得仿佛干癟的樹枝。

行李驟然落地，林昔手握在門把上許久不能動。

兩天前他還打過電話，外婆的聲音一如往常溫和……怎么、怎么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全身如置冰窖，寒意順著脊骨而上迅速爬遍每一根神經(jīng)，手心卻沁出了細密的汗，不住抖動。

“病人是慢性的腎功能衰竭，已經(jīng)到了晚期，伴有嚴重的并發(fā)癥，多臟器功能衰竭，造成呼吸系統(tǒng)、神經(jīng)系統(tǒng)、造血系統(tǒng)及代謝系統(tǒng)嚴重失衡，透析只能暫時維持，病人隨時有可能因腦水腫、肺水腫、心功能衰竭突然死亡。最佳治療方案是腎臟移植，但病人年歲已高再加上身體過于虛弱，手術(shù)會存在很大風(fēng)險，所以希望家屬一定要慎重考慮?！?/br>
一長串的專業(yè)名詞聽得林昔頭疼欲裂，但更令他擔(dān)憂的，是外婆完全不樂觀的病情。

無論透析還是手術(shù)，都需要一大筆錢，雙重壓力一并獨自承擔(dān)，艱難程度可想而知。

“對了，除了你之外，病人還有沒有其他親屬，兄弟姐妹基因配型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泵鎸︶t(yī)生的提問，林昔默然搖頭，過了一會追問道：“我的腎可以嗎？”

“血緣關(guān)系越親近配型成功的幾率越大，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試一試?！贬t(yī)生說法委婉，但終究還有一線希望，可林昔不等舒一口氣，又想到了一個更為嚴峻的問題，他不僅身體異于一般人，而且現(xiàn)在，他肚子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快三個月的孩子。

醫(yī)生通知完畢離開，林昔臉色蒼白，不得不扶住墻壁，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一個個難題接踵而至，連讓他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謝謝校長?！绷治魭鞌嚯娫?，是在醫(yī)院旁邊的一個公共電話亭。忙碌一整個早上，等到想起來請假，發(fā)現(xiàn)手機竟然落在了家里，只得來到外面，幸好，他還記得學(xué)校的電話。

工作這幾年一直兢兢業(yè)業(yè)，不遲到不早退，難得打攪到校長，對方也就寬容地同意了。

午飯在外面隨便對付了一頓，諸事煩心再加上孕吐，林昔基本上只動了幾筷子，他知道自己必須保持強盛的體力應(yīng)對接下來的這場硬戰(zhàn)，可真的一點胃口都提不起來。

強迫吞了幾口，卻連剛才吃的一點點東西一并吐了出來，得不償失。

“林先生，回來了?！?/br>
這醫(yī)院不大，不似大城市擁擠，所以一個早上下來，林昔混了個臉熟。外婆發(fā)病是鄰居發(fā)現(xiàn)幫忙送來，所以什么東西都沒有準(zhǔn)備，林昔趁著出門的間隙回老房子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滿滿好幾袋，護士見他長得斯斯文文頗有好感，此時見他滿頭大汗，走了過來幫忙。

“謝謝?！蔽磥磉€有一段相處的時間，遇上熱心的人，林昔心里頗為感激。

“林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相伴而走，兩人自然而然開始閑話家常。

“老師，語文老師?！?/br>
“我說難怪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原來是老師啊?！蹦贻p的護士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歲，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讓人倍感親切，“以后有需要幫忙的，你盡管說一聲?！?/br>
小鎮(zhèn)經(jīng)濟不甚發(fā)達，交通也不如城市便利，但人與人之間，尚保留著一點淳樸的關(guān)懷。如果不是兒時不愉快的回憶，林昔也不愿意離開這里，背井離鄉(xiāng)對于許多人而言，都是一個艱難的抉擇，所以他點了點頭，一直陰霾的臉終于露出了一點笑容，應(yīng)道：“好?！?/br>
外婆一直沒有醒過來。

林昔衣不解帶地陪伴照顧她，父母離世那種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