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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它解下,拿在手里摩挲,他輕問:“你喜歡它嗎?”“喜歡?!辨﹃坏碾p臂放下,說出喜歡兩字讓他似乎有些不自在?!敖o你?!庇萏K把發(fā)帶遞向姒昊,輕盈的發(fā)帶,在風(fēng)中飄蕩,像似活物一般。姒昊看向虞蘇,他解開的發(fā),在風(fēng)中張開,他挨自己很近,肩膀碰觸在一起,手上遞著他心愛的發(fā)帶。姒昊覺得或許兩人相逢于此,并非偶然,在他顛沛流離之時,站在他身旁陪伴的,不是相處十六載的摯友,而是這樣的一個“陌生人”。兩人手指碰觸在一起,虞蘇手指稍微收回,他感覺到姒昊的手指好溫暖。姒昊從虞蘇手中探走發(fā)帶,他收起來,往衣兜里放。直到這時虞蘇才想到,這條發(fā)帶不適合姒昊佩戴,他似乎收它也沒有實際用途,不過他喜歡,便就送他吧,他在角山什么東西都匱乏,日子過得苦。“等它干了,我送你回去。”姒昊手指上方?jīng)鰰竦南律?,他歪靠在樹下,臉上不?jīng)意流露出自嘲和不羈,他的衣衫下露出一截蔽膝,還有兩條修長小腿。“好?!庇萏K笑道,他覺得姒昊很特別,這種特殊之感,在當(dāng)初為他縫補(bǔ)衣服時已發(fā)覺。兩人在樹下曬太陽,還不到午時,林間的陽光,暖和和,很舒服。虞蘇想起姒昊身上的傷,腹部那處,雖然看得不清楚,但他確定那是創(chuàng)傷的痕跡,虞蘇問:“蒿,你腹部的傷是怎么回事?”姒昊看著陽光穿透下,光怪陸離的湖畔和林叢,他輕語:“是箭傷,你看到了?"“是,在這里。”虞蘇把手放在自己左側(cè)的腹部,在聽到是箭傷后,更確定了一點,“當(dāng)時很嚴(yán)重吧?”姒昊從湖畔收回目光,看著自己的手,在角山勞作多時,他的手上有一些細(xì)小的傷痕,哪怕是被劃傷割傷,也要留痕跡,何況是險些要他性命的一箭,那還是晉夷神弓手射出的一箭。“嗯?!辨﹃粦?yīng)道,真是云淡風(fēng)輕。聽他口吻,虞蘇也知道他是不想談他的箭傷,于是虞蘇不再問,他看著姒昊脖子上掛配飾的線,他說:“你脖子上有一塊石頭。”虞蘇拉起自己佩戴在脖子上的綠松石,他自己也佩戴了一件,可是很奇怪,姒昊總是將它放在領(lǐng)子里邊,從不展露。“我可以看看嗎?”虞蘇小心問。姒昊沒回應(yīng),好一會兒,才把手放在繩子上,他拉出佩玉,遞給虞蘇看。這是一件鵪鶉蛋大的“石頭”,磨得扁平,看似不起眼,實則它的面的鉆孔和前面陽刻紋飾的冶制水平非常高超。虞蘇不懂玉器制作,看不出什么門路,只覺得“石頭”青色通透,質(zhì)地特別溫潤,看著像似玉,而它上面還有一個奇怪的紋飾。虞蘇用指腹摩挲那個紋飾,覺得它好奇怪,從來沒見過。玉器只有貴族才有,姒昊猜測虞蘇平日很少接觸到,而且他也不會認(rèn)識這件玉器上的族徽。果然虞蘇看后,把它還給姒昊,問道:“這是誰送你的嗎?”“我父親?!辨﹃换氐?。帝邦的君王,每誕生一個孩子,便就刻制這么一件玉器,做為身份的認(rèn)可和象征,贈予后代。姒昊出生之前,玉配飾便就制作好了,但是他的父親沒能親手幫他戴上。他父母很早就沒了,虞蘇想,他應(yīng)該很寶貝它吧,虞蘇覺得它應(yīng)該不是玉器,他聽父親說過,只有大貴族才能佩戴有紋飾的玉器,普通貴族佩戴小小的玉管玉珠,就很珍貴了。姒昊將佩玉放進(jìn)衣領(lǐng)里,他去樹梢前,將下裳取下,它差不多干了。姒昊將它穿上,扎好系帶,他穿著時,發(fā)現(xiàn)虞蘇在看他,姒昊自若整理好衣服,顯然不在意。“我們走吧?!?/br>姒昊在前領(lǐng)路,虞蘇跟上,兩人出林叢,走到土臺。虞蘇回望土臺上的小房子,以往覺得它很簡陋,此時卻覺得它真是個舒適的家。虞蘇跟姒昊說:“蒿,我不知道什么時候還能過來?!彪m然說姊夫再過段時間,會來角山,可是風(fēng)川的婚期也臨近了,再則,來得太頻繁,下次母親說不定不讓他跟姊夫出門呢。虞蘇問他:“要是我沒來找你,你會去找我嗎?”“你住在虞城?”“嗯,我住在虞城北區(qū),是營衛(wèi)虞茅之子,叫虞蘇?!币蛑﹃粡牟粏咀约好?,虞蘇還怕他忘記了。“虞蘇?!?/br>“噫?”“你等我下?!?/br>姒昊回屋,虞蘇在土臺下等他,等了好久,姒昊才掩門走出來,虞蘇沒發(fā)現(xiàn)他多攜帶了什么東西,還以為他回屋去看下火塘呢。兩人往落羽丘的山道走,走到野麻坡,下到地面,虞蘇還在想著姒昊喚他名字,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心里挺高興。“別被大黑看見了。”姒昊繞過草場,虞蘇跟著他。兩人進(jìn)入一片茂密的林子,走在小徑上,這條路,也是虞蘇來時走的小路,虞蘇已經(jīng)記住回去的小路。姒昊的腳步走得快,虞蘇走得慢,他亦步亦趨,他想他是怎么了?像似很著急的樣子。“蒿,要不我自己回去,你不用送我,我認(rèn)識路?!庇萏K怕他是擔(dān)心草場,畢竟送他去牧正家,來回需要花費不少時間。姒昊這才止步,意識到自己走得太快,他心里有點亂,他自己也不清楚原由,也許僅僅只是身邊這人將離去的緣故。“我將你送到溪邊,出竹林就是牧正家?!辨﹃环怕_步,言語溫和。“好?!庇萏K點頭。兩人相伴,慢慢穿過這片蔥郁,密實的林子,小松鼠們在樹枝上跳動,深林中發(fā)出鳥兒的叫聲,此起彼伏,婉轉(zhuǎn)悅耳,除去這些,虞蘇還聽著兩人腳踏林地的趵趵聲,他在這里,感應(yīng)到時光的流逝,那么靜,那么從容不迫。身邊之人,走著走著,不時會回頭過來看他,虞蘇沒有對他笑,虞蘇感到憂郁,他逐漸聽到了淙淙的水聲,溪流就在前面,分離在即。再往前,下一處坡地,虞蘇看到那條林中的溪,它不寬,不深,溪底都是小圓石子,來時,他脫下鞋子,挽起下裳淌過去。就到這里了,虞蘇知道,他站在溪岸,回頭看姒昊,此時竹葉簌簌,風(fēng)聲穿林。姒昊把手放懷里摸索,他摸出一樣?xùn)|西,他拉起虞蘇的手,把它放在虞蘇手心。是一顆紅色的圓珠,很小一個,它中間有穿孔,看來可以佩戴。它在虞蘇掌心,晶瑩剔透。虞蘇錯愕,他還沒問點什么,姒昊說:“我沒有其他物品可以贈你,此物你收好,不要佩戴?!?/br>“它很珍貴吧?”虞蘇不曾見過這樣的紅珠子,它很圓潤,半透明,和虞城的紅石珠子根本不一樣。“你收下它,跟你換發(fā)帶。”姒昊輕語。這般說來,就好像他們在互換物品。原來他回屋子里,是為了拿它嗎?虞蘇把手指收攬,珠子揣在手心,他知道這是姒昊的一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