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意，拷問出我們接吻的時間、地點、周圍環(huán)境后就開始滔滔不絕的教訓我。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所謂戀愛有這么多竅門，聽得巨汗?jié)L滾。

“什么？你還是處男？哇哈哈哈哈?。?！你究竟是不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類那？”他抱肚狂笑，“如果你說的實話，那我真的對你五體投地。”

不爽！實在是不爽！和趙挺恢復這么自然的相處模式是件樂事，可被追求我失敗的人如此打擊真讓人想暴啊！

“要不要我來教教你?！彼麤]招呼，就突然把臉龐湊近到我面前不到5公分的地方，我頓時心跳漏了一拍。

不理心中的悸動，我直接在他腹部補了一拳。乘他來不及反擊，立刻逃離了殺傷范圍。

不過，這快樂中摻雜些小煩惱的平靜生活，很快就被打破。

那天上午只有一臺膽囊手術(shù)，下臺發(fā)現(xiàn)手機上十幾個未接電話。一看是我爸手機打來的，頓時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我罵自己多心，想笑一下來松弛，卻發(fā)現(xiàn)連唇角都勾不起。

手機響了兩下被接通，父親疲倦焦急的聲音沿著無線電波傳到千里之外的我這里。

“小成！你媽昏倒了，在搶救！”

“怎……怎么回事？”我木木的問。

“你媽上班時昏倒現(xiàn)在還在搶救，血壓跑230去了！你電話又打不通，我一個人守在這，什么都不懂。她平時吃藥血壓一直好好的，誰知道會這么突然。我……”

父親的聲音焦急蒼老，漸漸語無倫次起來，我花了大力氣才讓他平靜下來，努力了解病情發(fā)作的經(jīng)過始末。最后才明白母親是高血壓危象發(fā)作，后來我好朋友大狗知道了，立刻聯(lián)系了送醫(yī)院搶救，連入院費用也是大狗墊付的。

我從未聽過父親如此憔悴慌亂近乎崩潰的聲音。

印象中的父親總是那么沉穩(wěn)自信，一肩擔起全家人的幸福，沒有任何危機能打倒他。而母親一直溫柔的笑著，雖然有時嫌羅嗦了點，但總是為自己孩子考慮得最多，永遠是最可靠的避風港。

——這就是我的雙親。

哪怕在我成年上大學，甚至自立工作后，他們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也絲毫未變。

不是不知道他們已兩鬢染霜，更不是不知道他們行動間已露老態(tài)，但我從未想過生命里的兩棵大樹會有倒下的一天。而倒下的一刻，我卻無法守在他們身邊。

“怎么了？”

在見到趙挺一臉關(guān)心的瞬間，我內(nèi)心遽然放松。更衣室內(nèi)沒有其他人，我允許自己放縱了情緒，我的焦急、我的悔恨、我的傷心，全部放出了門。

在他面前，我拋下了所有偽裝與堅強。

“我上個月才回過家，我媽明明很好。怎么會出這種事？”我的心越繃越緊，心口酸澀難耐即將無法盛載。

“沒事的，肯定沒事的，放心?！壁w挺平素讓人恨得牙癢癢的聲音，這一刻聽來意外的安心。

他的大掌有一下沒一下的拍過我的背，安撫下我的傷心惶恐。

“謝謝你，我沒事?！蔽蚁胄πψ屗残?，卻擠不出表情。

他突然伸臂快速但有力的擁了我一下，“不用勉強自己，等笑得出的時候再笑吧?！?/br>
他的聲音在耳邊沉沉響起。我知道，這是一個支持安慰的擁抱，絕不含任何情色的味道。

這一刻，真感謝在我身邊的人是他——趙挺。

（24）

有了趙挺的護航，我以最快的速度踏上了回家之旅。其實他提出過開車送我回去，但被我拒絕了。見我堅持，他只將我送上長途客車，順手扔給我一包干糧點心和飲料。

在車上我久久凝視著自己抖動的雙手。第一次，因為重視之人的倒下，我真真切切感受到疾病帶來的傷痛。

三年多來，我經(jīng)手的病人來去間已有幾千人，生老病死就是我的職業(yè)。無論是病人自身的痛苦還是家屬的愁苦煩惱，早麻木得難以動容。

有時病人家屬跪在面前只求救親人一命，我覺得可笑?，F(xiàn)在，我為當時作如是想的自己感到羞恥。

到此刻，我方才能體會到每日面對的那些人的心情?？謶?、痛苦、悲傷、后悔，一一嘗盡。

“醫(yī)者父母心”，希波克拉底的誓言早已吟詠——可那怎是原先未經(jīng)巨變的毛頭小子所能明白的？

突然想起在一個大學同學，他母親在高中時就因癌癥去世。在入學宣誓的時候，他一邊說著誓詞一邊淚流滿面。

我已忘了當時自己的心情是驚詫、還是好笑。八年前他那些晶瑩的淚珠，此刻突然清晰無比的出現(xiàn)在我記憶中。等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交握的雙手上已濺滿了碎淚。

鄰座的小女孩好奇的盯著我望，不時在母親耳邊耳語幾聲，吃吃的笑著。我絲毫不覺得丟臉，而是發(fā)自心底的沖她一笑。

這一路過去不時有聯(lián)系，我得知母親暫時脫離了危險，幾個親戚紛紛趕去幫忙。大狗堅持這第一晚留下陪夜，聽見他在我才放下心來。

我漸漸放下心來，長舒了一口氣，連忙發(fā)個短信息給趙挺讓他放心并且感謝他的相助。

“小笨豬，安心照顧豬mama去吧?；貋碛械氖悄阕髋Ｗ黢R報答我的機會，你要以身相許也行?！?/br>
某人的回復讓我哭笑不得，但也終于幫我找回了一絲輕松的心情。

第二天清早到了陸關(guān)，我直接打車前往醫(yī)院。

正好遇到查房時間不讓進，沒辦法只能等在入院部的出入口。我不禁感嘆換了地頭，這待遇變化真大。想到等會進去了說不定還要受床位醫(yī)生幾個白眼，心下更是無奈。立刻下定決心，等回去了以后一定要對病人家屬，尤其是老年女病人的二十多歲的兒子，要多多的和顏悅色。

胡思亂想中我也打量起這所陸關(guān)最好的醫(yī)院，這正是原來我最有可能的工作地方，如果沒有撞大運進了安愛的話。

僅有一幢病房大樓，門診和急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