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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主上小心,機會就來了,立刻贊同道:“主上所慮極是。東來此舉不合常理,或許有什么更深層的含義。另外,搖光有句話不吐不快,望主上恕罪?!?/br>“說吧,你我之間有什么不能說。”“主上難道不覺得,印暄與從前不太一樣了么?我所指并非是修為或氣勢,而是……眼神。當我還是左景年時,印暄看主上的眼神是外冷內(nèi)熱,雖然面上諸多抱怨嫌棄,內(nèi)中卻是滿溢的眷戀。而在第六層怨憎會時,印暄以金龍之身再度出現(xiàn),看主上的眼神卻渾然不同了,在流于表面的款款深情之下,是游移不定的矛盾與微不可察的陰郁。我隱隱覺得他是另有心思的,且這份心思藏匿極深,他究竟在隱藏什么?而方才東來看主上的眼神,冰冷怨怒之下內(nèi)藏的那種矛盾與陰郁,竟與不久前的印暄像了個十足,這不禁令我更加懷疑,東來與印暄,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他們同魂同體,說是同一個人也不為過?!庇≡颇鸬檬盅杆?。“主上明知搖光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主上,龍族性烈氣狹,小心以眼還眼、以牙還牙?!?/br>印云墨如兜頭被潑了一桶冰雪,忍不住吸了口涼氣。搖光將話點明到這個地步,他也不能再裝著若無其事了,難道他自己就沒有過這樣的懷疑么?只是好不容易能再見到暄兒,那股驚喜與滿足猶如白雪覆地,至于雪下是尸橫遍野的戰(zhàn)場、還是毒瘴橫行的沼澤,他一時也顧不上了。如今細想,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倘若東來屢次所言,“印暄根本不存在”并非偏激失實之語,而是一種暗示與警告,那么是否意味著,“印暄”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一切,包括意識、感情、人生與兩人相處的所有時光,都已被另一個更強大的神念徹底吞噬?而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印暄”,不過是東來幻化出的相同容貌而已?印云墨越想,越覺如墮冰窟,渾身發(fā)顫。他緊緊握住腰間的長鞭,似乎要依靠這唯一的慰藉才能站穩(wěn)。搖光感應(yīng)到他的情緒,萬分心疼,卻并不后悔。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在最后一刻被隱毒腐蝕入骨,不如早點撕開假裝愈合的傷口,將內(nèi)中的膿液擠出。印云墨大口喘息著,仿佛正調(diào)集三生以來所有的冷靜與理智,鎮(zhèn)壓紫府內(nèi)劇烈動蕩的識海,魂魄甚至因此產(chǎn)生了一道道細微裂痕。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漸漸平靜下來,慘白的臉上也恢復(fù)了些血色,疲倦地嘆了口氣,道:“險些散了我的三魂七魄?!?/br>搖光這才意識到,主上是經(jīng)歷了多么兇險的一劫——他還是低估了主上對印暄的感情,以至于這“短痛”幾乎成了碎心摧魂之痛!“主上……”他惶然地喚道。“不關(guān)你的事,也是我自欺欺人?!庇≡颇袂閼K淡,低聲道,“然而直到現(xiàn)下,我還抱著一線希望,希望這些都是我們揣測有誤。除非我親自證實,暄兒確確實實已經(jīng)不在,一切都是東來的詭計,否則我是不會死心的。搖光不放心地問:“此后主上打算怎么做?”“接近東來,只有離他足夠近,才能發(fā)現(xiàn)露出的破綻。他不是怨我無情,連嘗試一下的機會都不給么,我就給他這個機會,看看最后釣出來的,是我庸人自擾的多慮,還是他精心策劃的騙局?!?/br>第76章蝴蝶振翅無濟事,相由心生不自知印云墨并未急著再次施展入夢之術(shù)聯(lián)系東來,而是開始嘗試他的“挖蟻xue潰長堤”法。譬如前世東來與臨央的第二次見面,是因為青提帝君于瀛洲島舉辦的宴會。臨央有意與對方冰釋前嫌,便將宴會上切磋道法時贏得的一面陽燧寶鑒拱手相讓,使得東來不再記恨他之前的唐突。于是在赴宴前,他便托人聯(lián)絡(luò)原主,以一朵雷澤云換走了陽燧寶鑒。誰料在宴會上,“東來”又一眼相中了雷澤云,而它毫無意外地落到了“臨央”手中。被規(guī)則之力控制的印云墨,只得頂著龍神的皮囊,啼笑皆非地接受了“臨央”的好意,吐出一句“回頭登門致謝”的吊頸繩。其后他又多次在細節(jié)上暗動手腳,均無功而返,證實了塔世界規(guī)則的漏洞并非輕易可鉆。一來二去,“東來”與“臨央”日漸相熟,雙方各有投桃報李之舉。而“東來”在“臨央”的啟發(fā)下化成人形,學(xué)會對弈、鼓琴等雅趣之事后,更是不時登門拜訪。仙山無歲月,如此悠然地過了三年。印云墨這日無所事事地在東來洞府中邊泡溫泉、邊曬太陽——順道一提,這具金龍rou身他如今用得很習(xí)慣了,連帶沾染了龍族喜水喜陽的本能。盡管與“臨央”相處時,多是以人形出現(xiàn),但私下里,他還是對一覽無余的東來的人身相當膈應(yīng),寧可以龍身獨處。自從上次夢境相見,已隔三年,東來想必暗暗心急了吧。印云墨用龍尾拍出幾朵水花,覺得是時候進行第二次會面了。這回“臨央”的夢境不像前次那么空曠荒蕪、迷霧重重,而是出現(xiàn)了一座臨山面海的雅致宮殿,山上綠意蔥蘢、花團錦簇,海邊長灘潔白、碧浪輕波,天地間吹拂著令人愜意的暖風(fēng)。由此看來,與“東來”相識來往三年,“臨央”也并非全然無動于衷,即使他自己未意識到,于夢境中卻有所投射。但這對印云墨而言毫無意義,他此行目標明確,在宮門口的玉階現(xiàn)身后,便拾階而上,直奔主題。東來正在宮殿高處一塊憑峰望海的露臺上,鋪設(shè)了玉簟席、紫檀矮桌,桌面擺著靈酒仙肴,一面自斟自飲,一面居高觀海,看不出半分急躁之色。印云墨微怔,走過去,在桌案另一邊的席子盤腿坐下,從托盤里取了一個空酒杯,“神君這是算到有客登門,早有準備呀?!?/br>“三年才登一次門的貴客,自然是要上心些的?!睎|來拈起酒瓶,徐徐地為他斟了杯酒,酒液在白玉杯中色澤澄綠、透澈芬芳,十分誘人。果然是急了。印云墨滿飲一杯酒,笑道:“這三年我也嘗試了不少扭轉(zhuǎn)事態(tài)發(fā)展的法子,試圖干擾規(guī)則運行,然而起不了任何作用?!?/br>東來頷首:“瀛洲宴會上切磋道法贏得的是雷澤云,而非陽燧寶鑒,我就已意識到了。只是蝴蝶振翅,焉能掀起這一片汪洋上的風(fēng)暴?我們還得另尋他法?!?/br>印云墨作勢思考片刻,無奈道:“實在不行,也只能考慮考慮神君上次的提議了?!?/br>“哦,我上次提議了什么?時隔太久,已然忘記了。”東來不動聲色道。印云墨腹誹他惺惺作態(tài),面上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尷尬:“從根源下手,將‘求不得’變?yōu)椤蟮谩?。?/br>東來又替他斟了杯酒,示意他滿飲:“仙君足足花了三年時間,才勉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