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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巧;忘卻外物、忘卻天地,乃至于忘卻自身?!?/br>“人活一世,如逆水行舟,水流從你身邊嘩嘩過去,或許夾雜著許多你仇恨、遺憾、后悔、求之不得的東西——但它終究要從你身邊流走,既然把握不住,何必回頭。你只能繼續(xù)前行,把握住尚未到來的事物。”“一旦沉溺于過去,便不再有未來?!?/br>“習武練身是好,但也莫忘自純煉心。”“只有物我兩忘,內不覺其一身,外不識有天地,整個身心進入一種虛靜空明、纖塵不染的狀態(tài),才能達到由外而內的自我純化,自然渾同于大道,這便是坐忘的真諦?!?/br>左景年“噗”地吐出一大口鮮血。“景年!我?guī)は掠H兵購到幾壇上好的西域葡萄酒……”屋外傳來雄健的腳步聲,印暉推門而入,見此情景,臉色微變,上前扶住他道:“怎么,受了內傷?”左景年搖頭,袖口一抹嘴角,勉強道:“練功出了點岔子,無大礙,調息幾日便好?!?/br>印暉方才松了口:“我怕你當年未清的余毒又發(fā)作。你放心,我已派人遍尋名醫(yī),定要將你的舊傷徹底治好?!?/br>“多謝將軍關懷?!弊缶澳昴救坏?。印暉哂笑:“說的什么客套話!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日后我還期望與你并肩上戰(zhàn)場殺敵!”左景年沉默不語。“你好好運功調息,我派兩名兵士守在門外,有什么需要,吩咐一聲就好?!庇熭p拍一下他的肩膀,大步流星地走了。左景年在窗外灑進的沉沉暮靄中站立了許久,最后直接盤坐于地,閉上雙眼。坐忘。空明渾然,同于大道。二十五年來的人世光陰,浮光掠影般從他腦中劃過,如同回溯一條光陰的長河。他孤身一人,站在湍急的河水中,逆流而上,艱難行走。掄樹取書從他身邊流過;弒君刺駕從他身邊流過。持鞭退妖從他身邊流過;潛寨救人從他身邊流過。清曜殿的孤燈相守從他身邊流過;入宮后的循規(guī)蹈矩從他身邊流過。三年孤獨守墳從他身邊流過;清貧卻溫馨的獵戶生涯從他身邊流過。熊熊大火中的哀嚎聲從他身邊流過;模糊而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從他身邊流過……他繼續(xù)跋涉,看見前方依稀有一點光芒。他終于走到光芒面前,伸手觸碰——混沌初開,天地升降!日月盈仄,斗轉星移!他是一團皓然星光,在窮極浩瀚的宇宙中自由飛行!有一股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月、無邊無垠的威能降臨在他身上,仿佛巨指撥動滿盤黑白棋子,將它們逐一推動到相應的位置。他也擁有了屬于自己的位置,感覺到天地靈力分化了一縷在自己身上。無數(shù)較他渺小的光芒被吸引過來,在他身邊旋動如練,最終化作一條星河般宏偉而璀璨的長鞭!“賜爾仙名……搖光?!本盘炀诺刂g,仿佛有一個不可聞的聲音響起。造化,即是不可道的道。天地規(guī)則制定。從此清濁分化,陰陽流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生萬靈,尊人為萬靈之首。千百萬年光陰流水般過去,但在這一年、這一天、這一刻,時光長河里的一滴水微微停滯了一下。使得人間一個rou體凡胎在那一瞬間,與天地規(guī)則有了交接。借這一瞬間的交接,先天靈氣降臨,亙古星曜歸位!墨黑蒼穹之上,正北方向有七顆星斗,原本微明的光芒倏然交替閃爍,隱隱呈首尾呼應之勢,最末一顆星尤其顯得大而白、動有光,鋒芒奪人眼目——此乃北斗第七星,星名:搖光。左景年猛地睜開雙目,瞳孔中似有萬千星云縈轉。一道恢宏白光,從邊境軍鎮(zhèn)的一座道觀的屋宇上方直沖蒼穹,煌煌光芒映亮了半片夜空!霧州境內無數(shù)人看到了這幕奇景,震撼不已,心馳神蕩。左景年的身上,發(fā)生了奇妙的變化。依舊是那樣的容貌,依舊是那樣的布衣,但又仿佛從內到外煥然一新,散發(fā)出輝煌的光芒。光芒一瞬收斂,仙靈返璞歸真。他的目光仿佛穿透虛空,望向千百里外的某處,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影:“主上,搖光已醒。”第46章逢場且做戲中戲,神武更有人外人震州,撫冥軍鎮(zhèn)。軍醫(yī)為印云墨治療包扎過肩傷,囑咐了幾句飲食清淡、不可飲酒便退下了。印云墨換了一身貂裘錦袍,見旁邊的秦陽羽滿身血污rou屑,俱是交戰(zhàn)時敵兵濺上去的,當即笑道:“乖孫兒,怎還不去清洗?”秦陽羽本就不耐煩伺候他,因著皇叔的尊貴身份勉強應付,又聽他肆意調笑,登時雷炸火起:“王爺如此言語輕浮,如何做天下臣民的楷模?”印云墨哂笑:“你這暴脾氣,跟我大哥當年一模一樣,血脈傳承果然妙不可言?!?/br>“我大哥”?莫非指的是驕奢yin逸的前章呈太子?秦陽羽一愣,揣摩他話中深意無果,又自覺與前太子毫無相像之處,越發(fā)認為歷王真是莫名其妙,腦袋有毛病。今上分明是才思敏捷的聰慧人,也不知道中意他哪一點,總讓他伴駕,連北巡也帶在身邊,真是狗屎糊了眼。秦陽羽大不敬地暗道。“皇上就是中意我,你再不爽也白搭?!庇≡颇洳欢≌f。秦陽羽心中一驚,險以為剛才那番腹誹說出了口。難道這位王爺真有點稀奇古怪的本事?他拿狐疑的眼光瞥對方。“我會讀心術?!庇≡颇荒槦o所謂的悠哉,“你站著別動啊,讓我窺一窺你的心思……”秦陽羽當即變了臉色,拔腿就走。印云墨在他身后哈哈大笑。秦陽羽出了院子,叫來幾名傳令兵,命他們快馬南下迎駕,將歷王安然抵達扶冥鎮(zhèn)的消息稟告圣上,便自去清洗更衣。房間內,監(jiān)軍王喜正趴在床榻上啃醬雞爪聽小曲兒,手下一名番役走進來,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王喜當即丟了雞爪,在番役衣上擦了擦油手,吩咐道:“去取狗血來,往本公背上灑點……多灑點!本公傷重著呢!還有你們倆,抬一副擔架過來!那個誰,去搗點姜汁!”雞飛狗跳地折騰了半時辰后,王喜公公血跡斑駁、臉色蠟黃地被兩個番役抬到印云墨面前,氣息奄奄地攏了攏手:“奴婢王喜……叩見殿下千歲……千千歲……”“你叫王喜?聽說你是魏吉祥的義子?”印云墨露出一副不忍猝睹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