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冰涼，秋風(fēng)拂在臉上，涼爽宜人，但此刻只有無盡寒涼。

    “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br>
    她怕連累他，怕他和武皇后因為此事起嫌隙。

    可他不需要她這樣為他著想。

    李旦輕笑一聲，攬住裴英娘，一手按在她的脖子上，迫使她仰臉看著他，另一只手拉起她的右手，貼在自己臉上。

    裴英娘依偎在他的懷抱里，感受到他身上的狂怒壓抑的氣息，他的臉雪白冷厲，沒有一絲血色，但是她摸到的卻是guntang的肌膚，燙得她一陣心悸。

    他牢牢抱緊她，望著她的眼睛，一字字道，“英娘，不要把我當(dāng)成兄長，把我當(dāng)成一個男人——一個戀慕你、想擁有你、和你共度一生的男人?！?/br>
    裴英娘呼吸陡然一窒，睜大眼睛。

    李旦低頭，炙熱的吻落在她眉間，平靜道：“我必須親手殺了武三思?！?/br>
    他替她攏緊斗篷，躍下牛車，接過楊知恩遞到他面前的橫刀，緩步上樓，刀尖在暗夜里發(fā)出幽幽的冷芒。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更晚了，因為說好100章告白，但是發(fā)現(xiàn)幾千字寫不完，就想湊一個肥章一起發(fā)，非常抱歉，鞠躬，再鞠躬！

    出嫁儀式一部分參考資料，大部分自由發(fā)揮，不準(zhǔn)確O(∩_∩)O哈！

    第101章 一百零一

    涼風(fēng)吹拂, 珠簾高卷, 半敞的槅窗外時不時傳來一陣陣錚然的銅鈴聲。

    殿內(nèi)燈火輝煌, 奉御為李治施針畢，轉(zhuǎn)過屏風(fēng)，低頭讓小童擦去他額前頰邊的汗珠，洗凈手，整理好衣裳，這才躡手躡腳行到側(cè)殿，恭敬道：“陛下已無大礙了?！?/br>
    正憑欄眺望太液池夜景的盛裝婦人扭過臉，眉眼細(xì)長，風(fēng)韻猶存，保養(yǎng)得宜的白皙臉龐上神色平和，淡淡問：“陛下近來常服鉺藥？”

    李令月的出降儀式繁瑣冗長，武皇后早猜到李治會撐不住，提前讓幾名奉御背著藥箱跟在身側(cè)。

    果然不出她所料，禮官剛宣讀完賜婚書，李治就神思恍惚，頭暈?zāi)垦?，服用幾丸?nèi)侍送上的鉺藥后, 才勉強撐到翟車駛離大帳。

    回到寢殿時，李治已經(jīng)口不能言——他的風(fēng)疾發(fā)作了。

    奉御剛剛擦了汗, 這會兒被武皇后一問，立刻又汗出如漿，“回稟殿下, 這個月服食過三次?！?/br>
    武皇后點點頭，輕揮袍袖，“你去吧?！?/br>
    奉御悄悄松口氣，躬身告退。

    宮人撤下屏風(fēng)，移走燈盞。羊仙姿小聲道，“殿下，夜深露重，該安置了?！?/br>
    武皇后回到內(nèi)室，昏黃暗淡的光線中，李治合目安睡，呼吸平穩(wěn)。

    她坐在床榻邊看了一會兒，重又回到側(cè)間，坐在鏡臺前。羊仙姿為她卸下滿頭簪環(huán)珠翠，洗去臉上的妝容，更衣?lián)Q上寢袍。

    再回到內(nèi)室，李治仿佛睡得不大安穩(wěn)，錦被掀開半邊，眉心緊皺。

    武皇后躺下身，鮫綃床帳如水紋一般徐徐滑落，遮住搖曳的燭光，淡影投入帳內(nèi)，像殿外的月光，清冷柔和。

    她記得李令月出生的那天，恰好天光放晴，宮人湊趣，說公主出生時，南邊有璀璨霞光映照，是為吉兆，她聽了自然不信，但心底卻忍不住歡喜。

    宗室皇親故意閃爍其詞，提起李令月的同胞長姐，也沒影響她的好心情。

    人人都以為夭折的長女是被她親手掐死，三人成虎，謠言傳到后來，連她自己都有些恍惚，疑心自己年輕的時候，是不是真的狠心殺死自己的親女兒，只為了嫁禍給當(dāng)時意欲置她于死地的王皇后。

    李令月的出生，再次喚醒宮人們的回憶。后來她的兒子們亦聽到傳言，太子李弘暗地里以她為恥，認(rèn)為她心如蛇蝎，不折手段，和漢時呂后無異。

    武皇后比呂后幸運，她有李治的信任和扶持。

    這些年，她從沒有開口解釋過什么，她知道什么是越描越黑，一旦她開口為當(dāng)年的疑案辯白，將會有更多人叱罵她心虛，并以此篤定她就是真兇。

    她不在乎那些罵名。

    籌謀多年，她一步步爬上權(quán)力巔峰，成為和圣人并肩的天后，整個天下都是她的，任那些人去罵吧，他們除了過過嘴癮以外，還不是得匍匐在她腳下俯首稱臣？

    武皇后疼愛李令月，并不是如宮人們私底下猜測的那樣，因為她覺得愧對長女，才將慈母柔腸投諸到李令月身上。

    她憐惜自己的每一個兒女，但是他們會長大，會有自己的私欲，他們不能一輩子服服帖帖聽從她的管教。

    而她掌控權(quán)力已久，不甘心回歸一個純粹的母親身份。她容不得任何忤逆，即使和她血脈的親兒女，也不能。

    李令月和她的兄長們不一樣，她乖巧，單純，不會因為朝堂上的風(fēng)云動蕩和她起沖突。

    武皇后看著這個幼小的女兒一點點長大，嬉笑歡鬧，天真爛漫，長成一個花骨朵一般美麗雍容的少女，穿戴起花釵翟衣，嫁給她的愛郎。

    她覺得自己也能做一個溫和慈愛的母親。

    帳外的燭火搖晃了兩下，漸漸黯淡下來，武皇后聽著李治綿長的呼吸聲，過往歲月一點點浮現(xiàn)在腦海中。

    李治年紀(jì)比她小，少年時的他豐神俊朗，風(fēng)度翩翩，剛即位時的他謙恭仁厚，胸有丘壑，那時他是年輕氣盛的帝王，她是夾在王皇后和蕭淑妃之間漁翁得利的寵妃。

    一晃眼許多年過去，李治老了，頭發(fā)斑白，身體衰弱，看起來像是比她更年長。

    武皇后感激李治給予他的一切，但是心里同時做好了一旦他駕崩以后，該怎么攬權(quán)的準(zhǔn)備……有時候她也為自己的冷情冷性而心驚，又覺得理當(dāng)如此，嘗過權(quán)力滋味的人，心腸必然比尋常人要冷硬。

    窗外傳來幾聲刻意壓低的細(xì)語，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在靜夜中突兀響起，羊仙姿手托燈盞，走進內(nèi)室，輕聲喚她：“殿下。”

    半睡半醒的武皇后霍然睜開眼睛，側(cè)首看一下李治。

    他疲累至極，雖然眉頭仍然皺著，但此刻睡得很熟，沒有被說話聲驚醒。

    武皇后掀開鮫綃軟帳，發(fā)髻松散，走到外間來，“什么事？”

    “相王深夜求見……”羊仙姿欲言又止，遲疑了片刻，輕聲說，“宮人們不敢攔他?！?/br>
    武皇后蹙眉，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