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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目如電,宛若一群在黑夜中逡巡領(lǐng)地的野獸。 東宮精兵不是千牛衛(wèi)的對手,加上遲遲聽不到李弘開口指示,無頭蒼蠅一樣亂竄,很快節(jié)節(jié)敗退,束手就擒。 東宮詹事癱在地上,哈哈大笑:“若不是太子仁慈,不忍心毒/殺永安公主,豈能容你等在東宮張狂!” 執(zhí)失云漸冷冷瞥他一眼,眉眼深邃,面孔猶如刀削,淡淡吐出兩個字:“愚蠢?!?/br> “阿弟……”李弘捏捏眉心,苦笑道,“放他們走吧,今晚的事,我一人擔了?!?/br> 李旦笑了一下,笑聲里略帶嘲弄,“王兄,你擔得下嗎?” 他揮手示意千牛衛(wèi)退下。 千牛衛(wèi)們押著茫然無措的東宮精兵和表情猙獰的東宮詹事退出內(nèi)殿,唯有執(zhí)失云漸和秦巖沒走,仍舊留在李旦和裴英娘身邊。 殿內(nèi)只剩下他們五個人。 “阿兄,外面的人……”裴英娘拉拉李旦的衣袖,“能放就放了吧,不能驚動其他人?!?/br> 李旦輕輕頷首。 李弘自嘲似地一笑,抬起臉,“罷了,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nèi)ジ嬖V母親吧。我已經(jīng)受夠了!與其一天天在恐懼中活著,不如痛痛快快了結(jié)此事,是生是死,總得有個結(jié)果?!?/br> 裴英娘俯身撿起玉如意,溫潤剔透的紅色美玉,雕刻了熱鬧喜慶的吉祥紋飾和堆疊的花朵,只可惜摔碎了一角,斷口處突兀鋒利。 她走到床榻邊,把殘缺的玉如意遞給李弘,“王兄剛才為什么要阻止我喝下參湯呢?” 太子并不是真正的毫無心機城府,從一開始揭發(fā)武皇后幽禁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時,就謀劃好了接下來的種種應對之法。觸怒武皇后,當眾暈倒,和武皇后決裂,讓李治對武皇后心生隔閡,夫妻反目,最后太子再身中劇毒,武皇后自然會首當其沖,成為李治唯一的懷疑對象。 看似拙劣可笑的計劃,因為太子一直以來的迂直高潔,和武皇后的淡漠冷酷,不僅不會讓人懷疑,反而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成為一道死結(jié),任武皇后如何睿智精明,也難堵天下悠悠之口。 裴英娘誤打誤撞,破壞了太子的計劃。東宮詹事決定將計就計,將她擒住,逼她喝下鴆酒,毒發(fā)身亡,如此一來,李治必然會冷落疏遠武皇后。 李弘合上雙目,嘆息一聲,再睜開眼睛時,目光清冽,“你明知那碗藥有蹊蹺,是故意試探我的?” 裴英娘點點頭,直言不諱:“王兄,我認得那個端藥進來的使女?!?/br> 那個使女是羊仙姿的同鄉(xiāng),裴英娘聽上官瓔珞說過,羊仙姿對同鄉(xiāng)非常照顧,時常把天后賞賜給她的金銀彩帛分送給同鄉(xiāng)。 太子的病太蹊蹺了,前幾天他病得雖重,至少還能行動自如,突然暈厥,實在奇怪。而且東宮如臨大敵,卻沒有人去找李治求助,只有執(zhí)失云漸冒險入宮,所有人牢牢守著東宮,仿佛在等著什么的到來。 現(xiàn)在裴英娘明白了,他們準備好了陷阱,等著武皇后一腳踏進來。 如果武皇后不中計,那他們就主動出擊,把武皇后扯下來。 由羊仙姿的同鄉(xiāng)端來的湯藥,就是太子派系為武皇后準備的殺招。 李弘凄然苦笑。 他不想毒/死任何人,用自己的身體來當賭注,也是擔了風險的。裴英娘的到來,本該有利于他實施自己的計劃,有阿父疼愛的公主親眼目睹他被羊仙姿的同鄉(xiāng)下毒戕害,母親的嫌疑就更重一分。 然而他沒有想到,裴英娘會搶著為自己試藥。 毒/藥劇烈,他提前服用過解藥,飲用一些不會有大礙,裴英娘懵里懵懂,一旦喝下湯藥,必死無疑! 他睜開雙眼,面色逐漸平靜下來,接過碎了一角的玉如意,似悲似喜,“你還是個孩子。” 所以他不能繼續(xù)裝睡,不能眼睜睜看著裴英娘死在他的謀算之中,她只是個無辜的小娘子。 哪怕他知道,打掉那碗湯藥,他的全盤計劃將功虧一簣。 李弘是李治的兒子,他有扳倒母親、徹底把權(quán)柄歸攏到自己手中的野心,有孤注一擲、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氣,但他沒有李治年輕時的狠決果斷。 裴英娘恍惚從他身上看到李治因為妻子和兒子左右為難時的痛苦無奈,緩緩道:“王兄,阿父和母親決定遷去驪山溫泉宮,你且好生養(yǎng)病罷?!?/br> 李弘怔愣良久,“你不去母親面前告發(fā)我?” 他設(shè)計陷害母親,暗中扣下執(zhí)失云漸,差點默許精兵殺死裴英娘,她竟然什么都不做,就這樣輕輕放過此事? 裴英娘搖搖頭,摸出袖中的銀牌,“是阿父讓我來的,阿父他……只想看到你好好的?!?/br> 不論是李弘,還是武皇后,李治一個都不想傷害,她只能瞞下這件事。 畢竟,武皇后已經(jīng)先退一步,不能再挑起她的怒火。 李弘雙手顫抖,抬起頭,目光越過帳幔,投向李旦。 李旦站在昏黃的燭火下,長身玉立,眉目俊秀。 他最小的弟弟,從來不溫不火,不咸不淡,自自在在做他的閑散皇子,既不關(guān)心朝政,也不親近阿父或者阿娘。 連胸無大志的李顯有時候都會因為一時的意氣和李賢翻臉,李旦明明年紀最小,卻是最不掐尖要強、任性驕縱的那一個,他沉穩(wěn)得像個清心寡欲的僧侶。 “王兄?!崩畹╅_口,“我?guī)淼娜?,全是阿父的護衛(wèi)?!?/br> 他沒有倒向武皇后。 李弘鼻尖發(fā)酸,眼里閃出隱隱約約的淚花。 作者有話要說: 怕大家覺得轉(zhuǎn)變太突兀,解釋一下哈,之前十七是以自保為主,所以該裝傻時裝傻,安安心心當個小孩子,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人心是無法控制的,李治也意識到他的優(yōu)柔寡斷沒有絲毫用處,開始為將來鋪路,所以之后十七要主動啦~\(≧▽≦)/~ 然后人參在唐朝的地位沒有后世那么高,參湯是我胡謅的…… 第50章 五十 花形玄綾云履輕輕踩在腳凳上, 啪嗒兩聲細微輕響, 寬大的襦衫袖子像潺潺的水波垂落而下,黑地刺繡月梅梢蜀錦披帛隨風滑落,無聲萎落在地。 裴英娘走下卷棚車,站在石階前, 仰望著夜色中高聳的宮墻, 喟然長嘆:李弘是皇太子, 不可能坐視武皇后獨攬朝綱。武皇后